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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小白飞快看了眼枝头上颤颤巍巍的花骨朵,略微错步,和他拉开距离,依旧恭敬地低着头,“院子里梅枝确实太少了。”
裴璎垂眸,看到她冻得微红的耳朵,想到刚才还在怀里的玲珑。那只猫也是如此,遇到冷的天气,就把自己缩成一团,耳朵上覆盖着薄薄的白毛,但他仍能看清它微红的耳尖。
裴璎语气柔和了很多,“旁边便是梅园,我带你过去折花枝。”
毛小白迟疑了一下,“不经主人同意,冒然去别的院子折花枝,这样好吗?”
裴璎暗道:别看这丫头行事冒失,所思所虑却很周全。
“折花枝本是雅趣,即便此间主人知道了,也只会欣赏我率性而为,不会责怪。”
毛小白不太理解这个思路,“您不问自取,为什么主人家不会责怪?”忍不住抬头看他,皱着眉嘟囔,“是因为这个雅字?若是责怪了,不符合雅,会被说成俗人?”
裴璎嘴角微翘,眼中流露出赞许的意味。
这时,王实抱着一个大包袱过来,脚踩在雪地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他的喘息声也很粗重。
“公子,小人在箱子中寻不到锦裘,只有这一件半新不旧的裘衣。”
毛小白看向这个包袱。
葱绿色的布料,四角交叉打结,里面露出一片猩红色。
裴璎目光一闪,“府库里只有这件?”
王实想起刘管事说的“不要惊动旁人”的吩咐,根本没开府库寻找新裘衣。而这件猩红色的裘衣,却是裴璎几年前奉命出示北疆时所穿。不过北疆天寒地冷,裴璎穿过一次,就收起来,改穿当地皮子做成的衣服。
可两军对战时,裴璎总不能穿北疆风格的衣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天他穿着厚厚的棉衣,肩上披的,正是这件猩红色裘衣。
毛小白不知道红裘衣的来历,心中嘀咕——
客居友人府中,居然还挑三拣四,一点都不客气!
更何况小白公子身上这件缀着孔雀尾羽的裘衣,在日光下异常华美,领口还绕了一圈上好的狐皮。这样好的裘衣,非大富大贵之人不敢拥有。必然是相爷赠与他的。
但他却得陇望蜀,有了一件好裘衣,还要求府中下人再开府库,寻找新裘衣。
若是她接待这样挑剔的客人,肯定心里发苦。
想来相爷也有同样的感慨。
小白公子这样行事,久而久之,必然有损人缘。
毛小白笑嘻嘻地说:“小白公子,我瞧这裘衣的颜色,和枝头上的梅花十分像,都好看得很,你为何嫌弃这件裘衣?”
王实头腰驼得更弯,头垂得更低,裘衣便捧得更高。
裴璎侧头看毛小白,“你喜欢这个颜色?也是,女儿家就喜欢艳色。”
说着,解开包袱,抖开裘衣,撑开衣服,举着半空中,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王实赶紧说:“姑娘,快穿上,别冻着了。”
毛小白抱着双耳瓶呆愣,“给我穿的?”
裴璎眼波流转,仍旧清冷,但毛小白总觉得他眼睛会说话——不是给你,难道是给我?
毛小白反应过来,他如此挑剔是为了她,心里有些忐忑。
“小人身份低微,配不上……”
听到拒绝的话,裴璎把红裘衣扔到王实怀中。
王实心里发苦,姑奶奶,主子恼了,这时候您就别谦让了。
赶紧抖开裘衣,搭在毛小白手臂上,低声说:“妹子,公子体恤,你不领情,就是不识好歹了。”
说着,拿走她怀中的双耳瓶。
毛小白扯着衣角,把裘衣披在身上,系好结扣。
一阵风吹来,墙上树枝上的雪纷纷落下。
毛小白赶紧把后面的兜帽戴上。
兜帽压在她额前,于她下颌处投下一片阴影。
裴璎刚才还恼她不识趣,现在又觉得大大兜帽下,她那张小脸娇俏可爱,袖手转身,衣袍拂过地面。
王实把双耳瓶放在毛小白怀中,赶紧跟在裴璎身后。
裴璎脚步微顿。
王实摸摸鼻子,弯着腰,飞快回头,给怔愣的毛小白打手势。
毛小白愣愣地点头,小跑着跟过去。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迈过门槛,往旁边的梅园而去。
王实吁了一口气,暗道:主子,您这样冷着脸,是讨不了女孩子欢心的。奴才一定竭尽所能,帮您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