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1 / 2)
饭婆子谆谆教导,“毛丫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千万不要贪图男人的长相,过日子得选一个稳重老实的男人。你在庙上遇到的那个,别想了。”
“嘶……”
绣花撑子下,手指被针尖扎破了。
毛小白含着指头吸允,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饭婆子,无言胜有言。
饭婆子叹息,“总得吃了亏,才能学乖。罢了。”
看着饭婆子离去的背影,毛小白心里有些难受。
这是她第一次对男人上心,但在过来人眼中,她被骗了。
也不能算是被骗,整个过程中,小白公子一句话没说,都是她剃头挑子一头热。
撸下手腕上的佛珠手串,毛小白双手盘着,一个一个佛珠捻过。原本绳线已经磨旧了,她没发觉,手劲儿大,珠子突然崩飞,散在她怀里,少数几个滚在脚下。
毛小白赶紧把怀里的珠子兜进针线篓子里,又捡起散落的珠子,找出结实的绳线,用鱼线做引子,串起来。
这珠子乍一看,很不起眼,但仔细摩挲,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字。可惜她不不识字。不过每颗珠子的孔眼处,都有一排精致的佛家“卍”字符。她猜测珠子上刻的是佛经。
穿好珠子,打好结扣,毛小白用黄布把手串包起来,压在枕头下面。
现在断言她和小白公子能不能成,为时过早,毕竟他们才有过一面之缘。
此后,平静地过了二十多天。
毛小白向饭婆子报备出府,饭婆子再层层往上报,上面人批准了,发下出府令牌。
令牌上写着何人因何事,在几时出府,限定在几时回府等信息。
饭婆子念给她听,一再叮嘱她别误了时辰。
毛小白拿到出府令牌,看着上面“毛小白”三个字,手指跟着描摹。
她不识字,但她可以慢慢学。
到了初十这天,毛小白起个大早,怀中揣着她的绣品和穗子,和其他采买的下人一起出府。
其他下人沿着梧桐巷往外面走,脚程一个比一个快,几乎要飞起来。各个都想赶紧办完主子交代的差事,好办自己的私活儿。
毛小白故意落在后面,见前面的人走远了,折身往相反的方向小跑。一口气跑到巷子后面的小柳亭,刨开第四根柱子旁边的砖块。
砖块下面,空空如也。
小白公子果然没给她留信。
看来是对她无意。
毛小白从怀中掏出用黄布包好的手串,轻轻抚摸着。
她这小半辈子,一直为爹娘活。进了丞相府,才开始为自己活。这是她第一次对一个男人感兴趣,第一次尝到青涩忐忑的味道。
不过人家对她无意,她也不能强求,缘分都是上天注定的。往后,她还会遇到更多人,总能找到适合她的那一位。
转眼间,毛小白就想开了。她现在最应该做的,还是挣钱,挣很多!很多钱!
把黄布包好的手串放进坑里,用砖块盖严实。
之后再不留恋,飞快跑去南城区的泰盛布庄,换了铜钱。
距离规定回府的时间还早,毛小白在回程的路上,故意放慢脚步,在小摊铺前走走停停,忍不住购物的冲动,称了半斤花生酥糖,半斤炒瓜子,买了个小胭脂盒,扯了一截头绳……晃晃悠悠地走到中心街大槐树下面。
这时,一行人从西北角的酒楼上下来。
为首的男子外面套着深紫色福字绣纹的大氅,头发尽数束进发冠里,容色清丽,正是她认识的小白公子。
毛小白脚步一顿,凝眉深思。她以为小白公子手头拮据,怎么穿的起绫罗绸缎?
再一看,小白公子身边跟着一位头戴珠花,身穿浅粉色广袖留仙裙的俏丽女子。女子想拉小白公子,刚伸出手,又收回去,和旁边的人说话。
而女子身边的人,竟是柳如是。
柳如是这回的打扮英气又妩媚:轻袍缓带的男子装束,头上却做了时兴的坠马髻,抖开手中折扇,遮在脸前……
毛小白心念百转。
柳如是惯会为贵人拉皮条,小白公子长得如此危险,怕是早入了某些贵人的眼。柳如是代为出面,游说小白公子。
可看那女子想靠近又不敢靠近,柳如是又眉眼乱飞的情景,就知这场游说没有成功。
毛小白略微犹豫。
小白公子既然对她无意,她就不该插手他的生活。各自安好才是正途。
只是她明知柳如是不是正经人,小白公子被柳如是纠缠不得脱身,她却冷眼旁观,岂不是对不起相识一场的缘分?
再者,小白公子处境艰难。易地而处,她遇到困难时,也是希望有人帮她的。
毛小白咬咬牙,对自己说:做人,还是得大气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