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危急时刻(1 / 2)
谢庭月遭遇了恶匪。
真正的匪。
他只是出于礼貌,过来道个谢, 顺便加深大家的关系, 使联络更紧密, 共度灾祸难关, 可刀光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突然出现。
面对危机的能力, 谢庭月有,但突然撞上刀光, 难免反应不及, 原地顿了一下。
萧云峰杭清奚夫妻反应相当迅速,萧云峰几乎是立刻冲了出去, 还不忘取下墙上的剑,苍茫大雨中, 利剑出鞘,划出弧光如练,似龙吟在侧!
杭清奚迅速躲到墙边, 一把拉下谢庭月蹲身, 同时不停的朝四外打手势,萧家人, 不管族人还是下仆, 十分训练有素的散开躲避,只是转瞬, 周边就没人了。
没有人受伤。
谢庭月看的叹为观止。
好快的反应速度!
深吸一口气, 他脑子转回来, 可以冷静的观察现场。
来人不多,一共五个,可没一个人存在感低弱,可以被忽视。
他们身材相仿,皆是膀大腰圆,一身悍桀,完全没遮掩自己的意思,除了带着的武器,行装十分随意,衣角甚至破破烂烂,每一个人都蓄着络腮胡子,脸也不甚干净,哪怕淋着雨,都能看出头发上的油亮……
有这样的气质,这样的表现,不是恶匪是什么!
可再一细看,谢庭月心生疑窦。
这五人武功着实厉害,不容小觑,萧云峰一手剑法也是苍厉大气,场面交缠激烈,却……并没有不死不休。萧云峰似乎知道对方组合缝隙在哪里,总能准确找出戳中,五人似乎也明白萧云峰的短处,总不会让他得意太久。
就像对彼此很熟悉。
不仅仅是武功路数,还有性格,行事习惯。
竟然是认识的人么?
下一刻,就有人给了谢庭月答案。
恶匪五人组中,个子最高,发际线上扬尤为突出的似乎是老大,手里没闲着打架,嘴里也没闲着说话,直接骂阵对手:“萧云峰,你个没卵蛋的东西!还好意思跟我们动手,忘了祖宗们的话了么!”
偌大雨声也挡不住这中气十足的叫喊,连名字都准确的喊出来了,自然不是全无关系的陌生人。
萧云峰丝毫不受激将,话音和状态一样沉稳:“忘记的是你们。”
发际线高的壮汉匪首:“呸!少在老子跟前来这套蛊惑人心的花招,以为读两天书就不一样了,随便耍点嘴皮子就能以德服人?这事说出大天去老子都占理,祖宗的话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让咱们好好搞盐事,以利子孙!”
“那你以为什么样才是利子孙?督促上进出息,使家业蒸蒸日上,门庭有光,还是——”萧云峰眉目冷峻,话音压低充满锋利,“不干别的只求财,大家子传父业刀口舔血,和你们一样一辈子躲躲藏藏的过下去,连个堂堂正正的人都做不了?”
“苍啷——”
匪首大力挡开萧云峰的剑,大力朝对面啐了一口:“你个没卵蛋的好意思说这话?架着五大三粗的身子去读书,玩剑的手去拿笔,字描的好看还是鬼画符画的俊?还堂堂正正做人,你是中了举还是还是放了官?出了青县走在外头谁会给你一点面子?别说到别处,哪怕在这青县地头,你还不是窝窝囊囊的被我欺负!”
匪首越说越气,越说越大力:“你除了躲着我们这帮兄弟还会干什么!除了训练族人们跟着躲,还会干什么!”
对方气势上来,一度打得很凶,萧云峰应对略有些吃力,也就没第一时间回话。
匪首却心气难消:“我就不明白了,以前不是好好的吗?承袭父志,好好练武,你小时候也是跟着抢过盐发过誓的,怎么说变就变了?咱们就跟过去一样,为兄弟看好后背,两肋插刀,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银钱不愁,哪里不好了!还能让你屋里婆娘少受些气,少跟着担惊受怕,不至于折腾这么久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
萧云峰不为所动,语气越发冷淡:“要战便战,多言无益。”
显是软硬不听了。
匪首气的眼珠子都红了,这下没留手,直冲着萧云峰要害就去了:“老子就是不明白,脚下的路那么简单,祖宗契纸就在你手上,大丈夫不缺胆气,干就是了,为什么这般犹豫磨叽,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人!”
萧云峰用足了力气技巧,才险险躲过这一击,肩头擦出血花:“不为什么,只是不想以后我的孩子没路走!”
“你儿子不就是我侄儿,有叔伯们看着,怎么会没路走!”
“你不懂。”
二人你来我去,刀光剑影招招催命,谁也说不服谁。
谢庭月渐渐明白了。
好好搞盐事,以利子孙……
祖宗的话……
匪首和萧云峰关系怕是不一般,照现有信息推测,他们要不就是血脉相连的亲眷,要不祖上是过命的兄弟,相交莫逆,志同道合。
祖宗的话留得清楚明白,几个字而已,谁都不会看错,但二人理解不同,一个重点在前半句,一个重点在后半句。
前半句太明白,好好搞盐事。几十年前局势极为混乱,私盐是个很好的赚钱路子,且法不责众,他们再怎么胡闹,也不会有灭族之忧,还能积下多多家产,让子孙过好日子。
但事易世移,如今形势已然不一样,朝廷对盐运抓得极严,几经治理制度已然成熟,私盐仍然是个来钱的买卖,但身负的风险,同以前可是大大的不一样了。
可这些东西,有些人能看透,有些人看不透。
匪首没看透,认为自己承袭祖志,最是听话,没有错。
萧云峰的理解重点则在后半句,以利子孙。他认为形式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祖宗在意的并不是私盐生意,而是子孙的繁荣昌盛。
杭清奚脸上多有尴尬。
虽认识不久,她也知道谢庭月是个聪明通透之人,眼下境况,别人能看不出什么?还能继续瞒?
“这个……就是我们萧家同楚家的契约由来了,个中内情不好言说,还望谢二公子见谅。”
谢庭月笑道:“我懂,夫人不必如此客气。”
不消片刻,他就知道了这里面的弯弯绕。
家中那张与萧家有关的契纸,他没猜错,之所以写的那么模糊,是因为这件事不能白纸黑字的写清楚。
私贩盐事,几十年前太多太多,这青县各种势力盘根错节,真正倒手做事,只能他们做,只能他们做的明白,外人想要赚这个钱,只能和他们合作。而青县本地人想要把这买卖做大做好,对自己狠是不够的,最好有外头大势力相助。
于是萧楚两家的合作就开始了。
一方有势力,甚至能帮忙弄来几张真正的盐引,一方有本事,雄踞本地多年,自然合作愉快。
但形势人心,都是会变的。
先帝时,楚家有位贵人在后宫,本身也会经营,有些事能护的住,但到如今,架子犹在,却已说不上那么多话,也不敢强撸虎须,这私盐一事,自是不敢随便碰。
萧家呢,家主更迭,理念不同了,不愿过以往的日子,贩盐从不积极,到干脆不干。
楚家提供不出各种便利,萧家也正好转型不想再继续,这契纸自然也就成了一纸空谈。至于为什么大家没撕破脸闹起来,就是想给彼此留个脸面,心照不宣。
想到这里,谢庭月就觉得好笑,二婶孙氏那信心到底从何而来?还想问人家要欠账,你给过人家帮助吗就想人家付报酬!
这事他不知道内里,孙氏嫁进来那么多年,不可能全然不知,就是故意坑他呢!
倒是那些叔婶族亲……是真不知道,还是被孙氏当了刀使?
一瞬间,谢庭月千头万绪,心中想法良多。
杭清奚还在旁边叮嘱:“……这刀剑无眼,我不怎么会武,你千万要当心些自身安全,不能让他们抓到你,更不能让他们知道你是谢二,楚家宗子的妻子。”
谢庭月猛然想到,对啊,这匪首既然知道得这样清楚,想必也是知道楚家的,在萧云峰这个硬骨头跟前得不了手,若他知道他和楚暮来了,定会生出别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