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 / 2）

见到人的时候，看白淼虽然有点疲惫，但状态还行，起码知道了这人过得应该不差，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那些不重要，说说吧，怎么回事？”

白磊瞟他一眼，无奈事情确实不是小事，只能由着他岔开话题。

“最近政府不太平，光市里面，干部级别的调换就有百来人，死了三个局长主任之类的。”

白淼虽然离家七年，但从小那些局里面的事情也听得不少，也没见过这样的阵势。

“嗯？”他疑问道，“怎么搞得就闹出人命来了？”

“贪吧，”白磊见的不少，提起这事来语气平静，“贪得多了堵不上。”

白淼皱皱眉：“这些年听说被抓的是不少，但多是判个十来年，这是怎么死的？”

“自杀。”

“自杀？”

“对，”白磊开着车，面不改色，“有个干部，我也不记得……好像是哪个局长来着，在地下车库上吊的，用电线，支开了司机就上吊了，那司机也够惨，一回来就看到人没了，吓得手机都摔了。”

“这得多大的决心？”

白淼有些不可思议。

“自己死了，贪来的钱给老婆孩子拿走，舍弃自己一个保家人富贵。”白磊一打方向盘，转个弯继续说，“这几年打的严，虽然有了前车之鉴，却多是走了好些年的行当，加上抱着侥幸的想法，没有悬崖勒马，到最后被查出来，没路走了，可不就选了这下下策？”

白淼啧啧两声：“那怎么和我们家扯上的？”

“妈她们局里这次下了几十个人，”白磊把车停好，“说大不大，但是到底有些人心惶惶，妈最近心情也不太好。”

“所以这和老爷子又什么关系？”

白磊看他一眼，拔下钥匙，解开安全带：“没关系，老爷子是出门运气不好被车撞的。”

白淼：“……”

两人走出地下车库，站到楼下，白淼心情复杂的看着单元门，站在那停住了脚，白磊拖着行李跟在后面，也停下来。

“上去吧。”白磊说，“看你也累了，医院不急着去，先回家休息一下。”

回家。

白淼心情更复杂了。

平时这个词听的不少，但是这咋一被白磊说出来，多了分别样的感觉。

所谓近乡情怯，白淼也逃不掉。

无论当初走的多果断决绝，七年来努力忽略心里对于“家”的任何感情，当他站在这熟悉又陌生的楼下，才发现自己根本忘不掉。

熟悉的感觉一点点注入身体，整个人像是解冻了一样，先是感觉腿有些发软，然后酥麻感顺着脊背往上淌，不自觉地放缓了呼吸，像是害怕惊扰了什么。

数十年的光阴从掠过，最后定格在七年前离开前的一回眸，草木枯荣了几转，星月轮换了几回，不再依旧，一切依旧。

白淼稳了稳呼吸，向前踏出一步。

“走吧。”

进了家门，家里没什么大变化，换了几套家具，除此之外与他离开时并无太大区别。

白磊关上门，将行李箱放在客厅，白淼走进去，环顾了一圈，走到落地窗边往外看。

“喝水。”

白磊端了杯水给他，两人走到沙发上坐下。

“你先在我屋里休息下吧，”白磊说，“你屋里……还没来得及收拾。”

白淼不置可否，喝了口水，道：“我去看一眼。”

白磊看着他没说话，过了半分钟才应：“嗯。”

推开门的时候白淼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屋子灰蒙蒙的准备，可是却不如他想。

房间很干净，一点都没有主人七年未归的样子，虽然还是他离开时的那样，却没有想象中的灰尘满地。

有人来打扫过。

肯定不是知道他会回来所以打扫的，那便是这七年来经常打扫了。

白淼转身看白磊，白磊面上也带着惊讶。

他也不知道。

白淼心里百感交杂，酸甜苦辣翻成一片，酸涩感聚在眼眶，仿若欲夺门而出。

七年未归……房间却干净如此。

白淼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是什么感觉，强压在心里的委屈翻天覆地的席卷而来，推的他一步踉跄，腿上跟灌了铅一样沉重，身体却亲飘飘的。

记忆开闸泄洪样的咆哮着将他掩埋，那些流淌在血液里的东西都苏醒了，醒的惊天动地。

白淼缓缓蹲下身，双手捂着脸，从白磊的角度只看到他的肩膀有些颤抖。

白淼将脸埋在手掌中，许久，收了左手，紧紧攥着心口前的衣服，用力的仿佛恨不得揪住的是自己的心脏，却又很小心，小心翼翼的去触碰心里杂乱的情绪。

他没有哭，只是感觉心里难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