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2 / 2)
“……为什么?”
这是不合逻辑的。
我并不相信前面的闹剧能让他屈服。当激烈的情感褪去之后,我们都是冷漠的人,审时度势,相互猜忌。
林修之摸着我的脸,他的眼睛里面有些我无法读懂的东西。然后他将我按进他的怀里,他的头低下来,将脸埋进我的脖颈处。
“修之?”
我有些无措,伸手摸摸他的头发。真是奇妙的时刻,上一刻我还哭到不能自已,现在却换做我来安慰他。
可是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否难过,又是因何而起。没有人能真正了解另一个人,只能从模糊的共情中感受行于表面的情感。狡诈的人也可能有天真,天真的人也可能有恶意,有时候分析是无用的,于是我按着自己的想象行事,并犯下值得在余生中,不断后悔的过错。
但此刻,我是不知道的。
“我们走吧。”
他的声音仿佛从我的骨头处传播到脑中,每一次振动都十分清晰。我不断去想象他的脸,声音比表情更加容易伪装,我分不清真假。
他说。
“带我走吧。”
他的声音,他的语调,单个的发音连接在一起,造成一种无法形容的冲击。我几乎又要落泪。这一幕永远地留在我的记忆中,即使想起千万遍,我也哭得出来。
那一刻我几乎想要答应他,如果我再年轻一些,再盲目一些,或者,再爱他一些,那么……
可是总有人能够在必须落泪的时候心如坚冰,在必须前进的时候畏惧不前。
“怎么了?”我听见自己放软声音,说些不痛不痒的话“出了什么事?没有关系的……”
他不说话。
“是外面的事,还是家里?会有办法的,我会帮你的,月兮也会站在你这边……”
林修之埋在我的肩膀上,我抚摸着他的头发,就像对待年纪小的孩子。而我也用宽泛的、没有实际效用的句子安慰他,而这些话,与其他的人曾经对他说过的话毫无差别。
我思虑太多,不肯轻信,然而有时候七窍玲珑,也不过一窍不通。
然而此刻,我以为是正确的。
他的鼻腔发出一声轻微的呼吸声。
“修之……”
我迟疑地叫了一声。
林修之突然笑了起来,“你居然相信了?哈哈……”
他一用力,抱着我在床上翻滚,“喂!”我下意识地大叫,他笑得更夸张,并带着我从床上滚到了地面上。
“林修之!!”
我腰痛得要命,连名带姓地叫他,可他却凑过来亲吻我。
我挣扎了三秒钟就给他回应。
当天他在我的身边安睡,就像从前没有闹翻的时候,我在月光中看他枕边的阴影,感到久违的安心。
我想,其实就这样过下去,和普通恋人的生活大概也没有太大差别。我们掩盖之间的问题,彼此隐瞒,共同生活。
自欺欺人的完美。
第二天睁开眼,林修之并不在眼前,我忍受着肌肉酸痛爬下床,将床单扯下来,一步一步挪到客厅,塞进滚筒洗衣机里。在洗衣机疯狂运转的时候,我靠着墙壁发呆,看着永远凌乱的客厅,蒙着尘埃的大理石,感受到了家庭主妇一般的绝望。
总有人认为爱能容忍一切而为所欲为,实际上,它往往扛得住极致的艰难,而被鸡毛蒜皮消磨殆尽。
二楼的门开了,容晟揉着眼睛走出来,“早。”和许多人不同,早上是容晟最温和的阶段,大概因为他还半梦半醒,失掉了全部的攻击性。
“早。”我抬头跟他打招呼,并且向他提了一个建议。
“嗯?”
“我们逃走吧?”
我向他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