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17（1 / 2）

小区建得比较早，外围的绿化也做得十分到位，一溜儿的银杏树枝繁叶茂，黑压压地盖在围墙上，把路灯昏黄的光线都聚拢在自己的枝丫下。

这会儿已经将近十二点，路上就林筑一个人。没了林静的搀扶，他一路走的晃晃悠悠。

师傅见两人长得俊，穿着打扮也是干净体面，好心建议道：“你朋友走路都打飘，别半路摔一跟斗。要不你送他进去，我就在这等着。”

师傅话还没说完，林筑就被自己的腿绊了一下！

林静吓了一跳，开了车门就要下车，大半个身子都探出车门了，林筑踉跄几下之后，自己扶着路边的围栏站稳了。

林静松了口气，犹豫了一下缩回车里，咔哒一声又把车门关上了。

他跟自己说，先等等看，要是到小区门口这段路林筑都不摔跤，我就走。要是摔了……

林静咬了咬牙，暗自下定决心，“要是摔了，我就送他上楼！”

他等的万分纠结提心吊胆，林筑却不往小区走了。

他走到一颗银杏树下停住，伸手拍了拍树干，然后就站着发起了呆。

就在师傅以为他要对着那棵树解裤带掏家伙的时候，他紧锁眉头，开始绕着银杏树转起了圈，嘴里叽里咕噜，也不知道念的什么。

师傅惊悚：“他他他……他在干吗？！”

林静也是满肚子狐疑，怀疑林筑是不是醉的太狠了，人树不分，要跟那棵树纠缠不休。

那边林筑绕着树转了三圈，然后停下步子，他先摸了摸树干，再低头看了看脚下规整的地砖，继而抬头，瞅了瞅头上黑压压的树冠。

车里的林静跟着他一起抬头。头上是连成一片的银杏树枝丫，密不透风地罩在头顶，黄绿色的树叶越往上颜色越暗，顶上更是漆黑一片，让人看不透。

林静心想，他找什么呢？是不是终于发现这是一棵树了？

没等林静想明白，林筑失落而又困惑地收回了视线。他肩膀耷拉下来，睫毛也耷拉下来，眼睛藏在睫毛投下来的阴影里，影子因为前后路灯的交错而在严丝合缝的地砖上杂糅交缠，不成形状。

思忖片刻，他看了看路边停着的唯一一辆车，稍稍迟疑，他拖着步子走过来了。林静怕他有什么事，摇下车窗看着他。

“不对。”林筑一脸考据地说，“太热了，不对！树，叶子还在，不对！”

林静莫名其妙，趴在车窗上好奇地问他：“为什么不对？”

林筑盯着他：“去年他来的时候，很冷，树上的叶子掉光了！”

“他？”林静的心猛地一跳，明知道不该探究这种隐私问题，他还是忍不住问，“他……是谁？”

林筑说：“初一啊。”

林静更加摸不着头脑，“初一又是谁啊？”

林筑狐疑地看着他，很是不满地说：“初一，就是初孝华啊！”

林静恍然大悟，那位初博士来找林筑做什么？

来的时间还不能太热，树叶也全掉光了，那肯定是冬天，林筑又说去年——去年那位初博士不是九月就去美国了吗？

林筑等不到回答，自己想通了解决之道。他拉开副驾的车门，彬彬有礼地问师傅：“您好，请问您能不能把冷气开的足一点？让外面也冷起来。”

他虽然醉的一塌糊涂，逻辑却十分清晰——冷起来，树叶掉光，就跟那时候一样了，初孝华也就回来了。

师傅问林静：“你这朋友醉成这样了，我说你要不还是亲自送他一趟吧。”

林静任命地推开车门，余光瞥到北门门口一个娇小的身影，顿时被吓的又缩回了车里。

沐雪枫清脆的声音夹杂着肃杀的秋风扫过来：“林筑！”

莫名的有些撕心裂肺。

林静打了个寒颤，觉得自己不能再呆下去了，连忙催促师傅：“快走快走！”

林筑已经应声回头，下意识地朝沐雪枫走了两步。

师傅趁机欠身拉上副驾驶的门，发动车子的时候还不住腹诽，不知道今天拉的这位客人什么毛病——在人家楼下磨蹭这么久都不愿送人上去，人家家属来了就跑，像是干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儿似的。

出租车开出去十几米，林静扭着脖子往后看，见沐雪枫拉着林筑往小区门口走，路过林筑绕了三圈的那棵树的时候，他又一把勾住树干。离得远，林静听不清他说了什么，看样子像是不愿意回家。

林静拍拍心口，心想北门不是不能走，是林筑喝醉的时候不能走。

他给林筑喝醉之后的症状又添了一条备注。

出租车消失在路口，林筑还抱着那棵树不撒手，“不走！等初一！我要跟他解释清楚！”

肃杀的秋风中，沐雪枫福至心灵，惊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