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1）
8
和徐卿猜测的差不多，隔日，陆星微真的没有来学校。徐卿嬉皮笑脸地到处打听，最后也只得到一些没有大用的讯息，陆星微最近不来上课了，他的手腕骨折，请了一周病假。徐卿转念想去探病，他喜滋滋地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机会，既可以假装好人献殷勤，博得陆星微的好感，又可以近距离地欣赏陆星微伤痛吃瘪的凄惨模样，只可惜任他如何想法子，都打探不到陆星微的家庭地址。
第三天的时候，薛华回来了，听他自己说，眉骨处缝了一针，这笔账必定要向陆星微讨回来。薛华说这话得时候，斜眼睨着徐卿，他气哼哼地挑眉，一边抬老高，另一边却牵着了伤口，痛得他当时尾音急转，捂着半边眉眼哀哀地低声嚷个没完。
他这副叽叽咕咕的模样很是招人嫌弃，徐卿进来越看他越觉得碍眼，当下也懒得理会他，起身提着水杯去接水喝。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中，天平已经倾斜，他为着此前薛华对陆星微的不逊而生心生厌恶，可这不逊同他并没有分毫关联。
徐卿联络不到陆星微，食不知味地过了三四日，身边空空的座位令他如坐针毡，心里渐渐生出无名的火气。他对周围人开始暴躁，薛华首当其冲地挨了顿打。趁着陆星微不在，薛华兴高采烈地宣传了一下关于陆星微的旧事，比如，陆星微的妈妈过世了，主要因为生病，次要因为生气，生陆星微的气。薛华对着陆星微有着奇异的憎恨，以至于光是说“陆星微”三个字，都能够他面生狰狞。
薛华是故意站在徐卿附近的位置说话的，他很轻蔑的说了陆星微的名字，跟着立刻轻轻地哼了声，两只鼻孔圆张，从里边喷出一股充满焦躁的恶气。
“你们别被陆星微骗了，看他现在人模狗样的就当他是个好学生，他从前……”薛华啧了声，“还不如我呢！我也就是念书不行，别的都还好，他就不同，他初中的时候就和外面的人混，把自己妈都给气死了。”
薛华一直在说陆星微过去不好，说来说去都说不出究竟怎么不好；说陆星微和外面的人混，颠来倒去也说不清究竟和外面什么人怎么混；说陆星微把自己妈妈给气死了额，翻来覆去总说不好陆星微究竟是怎么把自己妈妈给气死的。徐卿压着火气纵容薛华说了几回，在一周快结束的时候，挥舞拳头再次砸到薛华的眉骨上。伤口挣开，殷红的血倏地洇开，纱布上染出鲜艳的红点，薛华张着嘴，吃惊地瞪着徐卿。
“老徐，你发神经啊？”薛华迟了一刻才感觉到痛，他没有捂伤口，而是瞪着徐卿，神情逐渐失望。
徐卿单手提着书包甩到肩上，盯着薛华，说道：“薛华，你的嘴太臭了。你要想说八卦，等陆星微来了当着他面说，背着人哔哔个没完没了算什么本事。”
薛华忍住疼，抬手按住纱布，手指尖一片湿润，让他的脸色愈发难看：“徐卿，你少他娘的装好人！怎么了，陆星微对你干嘛了，你现在这么维护他？他撅着屁股让你草了还是……”
原本徐卿已经走到了教室后门，听了这句话，突然扔了书包冲回来，揪了薛华的衣领就开揍。薛华挨了几下后立刻回手，两个人在教室里扭成一团打得热闹极了。周围的同学试着劝架，然而完全没用，两人都犯了轴劲，平白生出点不死不休的狠厉。徐卿下手重，薛华回手不留情面，这个磕破那个一处旧伤，那个回敬这个几块淤青，薛华眉上见红，徐卿鼻中淌血……班长是个女孩子，手足无措地杵在边上，一边劝着一边吓得快要落泪，教室里几个人看着情形不对，跑去办公室找老班，还有机灵鬼跑去操场找李放，徐卿和薛华打架，能劝开的除了班主任，大概只有李放了吧。
李放在操场打篮球打得正欢，冷不丁被人拖住胳膊，顿时满脸不高兴：“卧槽，打球呢，你干嘛？”
他认得面前气喘吁吁的这位是班上同学，不过平时几乎没有往来，也不懂这会儿突然揪着自己是什么意思。那同学是一溜跑过来的，停着站了好一会儿才哆哆嗦嗦地说道：“李、李放，徐卿和薛华在教室里打起来了，我们劝不开，你快去看看。”
李放不太相信，他把手里的篮球抛给队友，诧异地问：“谁，谁和谁打起来了？”
“徐卿和薛华，哎，你去看看，他们打得太狠了，两人都血啦啦的，太吓人了。”同学手舞足蹈地演示徐卿和薛华的惨况，手在脸上抹过来抹过去，连比带划地说，“这儿，这儿，都是血！薛华眉毛那儿的纱布都红了！”
李放愣愣地追问：“为啥啊……他俩怎么会打起来啊？”他心里隐约有答案，只不过他觉得这篇已经翻页了，大家好兄弟，不至于为了那事儿动手。
同学文言拧眉，一脸便秘似的尴尬窘迫：“薛华……又在说陆星微的事儿，然后……”
只听到那个预料中的名字，李放就感觉头疼不已，他掀起T恤下摆擦擦汗，苦着脸无奈地往教室小跑：“得了，你您别说了，我懂了。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儿，陆星微这是个什么‘祸水’啊！人在家里歇着都能惹点事出来，*！”
李放嘀嘀咕咕地往回跑，他从后门往里窜，搞事情两人已经被老班揪去办公室挨训了，剩下一屋子的同学搬桌子的搬桌子，挪椅子的挪椅子，拖地擦黑板都有人在忙活，水泥地上还有零星几点红色，能想象出刚刚战况有多激烈。
李放叉腰站了会，气恼不过的对着陆星微的椅子踹了脚，转身奔去办公室打探情况。他猫腰蹲在走廊上往办公室里边张望，影绰绰瞧见两道背影，佝偻着被，耷拉着脑袋杵在老班的位置前边。老班显然动了大怒，拍着桌子呱呱大骂：“写检讨！统统给我写检讨！薛华，叫你家长来！还有你，徐卿，让你妈妈来学校，我非得跟她谈谈不可！”
老班的嗓门实在太大，以至于李放听不清薛华和徐卿怎么答的，接着又听到老班怒气冲天的嚷嚷：“陆星微……？关人家陆星微什么事？陆星微的胳膊还绷着石膏呢，挨得着你们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欺负陆星微的事情，尤其是你，徐卿！等你妈妈来了，这些事，我都得跟她好好说说。”
李放这会儿冷静下来，心里也着实纳闷，是啊，可不是俩神经病么？陆星微在家歇着呢，这又关他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