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日(2 / 2)
他突然觉得,松岗花音在享受着这种自虐的感觉。
与此同时,她对接近忍足侑士身边的人,无论是男还是女,都抱有着一种尖锐的敌意。
这种敌意平时被她刻意地隐藏起来,但经常与松岗花音呆在一起的忍足侑士却能够察觉到。
少女的眼眸乍看之下是那么的澄澈通透,然而看久了却让他生出一股寒意。
那澄澈下面,似乎隐藏着极为可怕,扭曲蠕动的恶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看着这个世界的目光不再是善意美好,而是混杂了许多的嘲讽与讥笑。
松岗花音凝视着球场上在肆意挥洒着汗水的少年们,无论是素不相识的新人,还是曾经帮助过她的迹部景吾,她的脑海中不可抑制地产生了恶念。
她的眼神不再是温柔软绵,而像是密密麻麻尖锐的针,似乎随时会刺入少年们的血管。
“蠢死了,说这么多遍都不会。”
坐在教练席上的松岗花音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别人也许没有听到,但距离她不远处的忍足侑士还是听到了。
这并不是朋友之间的调侃,而是嘲讽和鄙夷。
瞬间,忍足侑士的脸色不可抑制地阴沉了下来,他透过平光镜仔细打量着坐在前面记录着的少女,似乎在重新认识这个人。
无论是性格还是生活细节方面,松岗花音都发生了变化。
刚开始只是细枝末节的变化,等到忍足侑士察觉时,松岗花音变得让他觉得有些害怕。
她开始嗜辣,哪怕是辣到呕吐她依旧往嘴里塞,如同自虐般吃了吐,吐完了继续吃,到现在几乎是所有的食物都要和辣酱一起吃,只要没有辣酱她便表现出厌食的症状。
她开始讨厌使用手机,对于发短信这种联系方式更加是反感,比起聚会她更喜欢一个人呆在黑暗的角落中发呆,有时候可以一呆就是一天。
每次只要是手机响,她的脸色便会变得十分阴沉,如同一只长出了獠牙的野兽,看起来随时都会向周围的人扑过去。
她就像是分裂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一个人有着忍足侑士喜欢的温软美好,另一个则是戒备而尖锐。
面对忍足侑士时,松岗花音就如同一只被驯服了的食人兽,她将所有耐心与温柔都给予了眼前的这个少年,对他露出了最为脆弱的脖颈以及肚皮。
就连她在冰帝一直关心着她的端木百惠,松岗花音也在抗拒着那个少女的接近。
如果那个时候端木百惠能够陪她一起去洗手间,那么之后令人感到痛苦绝望的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她只接受忍足侑士的靠近,少年喜欢享受着松岗花音对他的爱慕,但他并不清楚这份爱慕后面隐藏着自卑与恐惧。
因爱而嫉妒、因爱而惶恐、因爱而自卑、因爱而癫狂。
松岗花音的妆容开始越来越浓,只有更浓的妆才能够掩盖她惨白有些发青的脸色,如果不是修容的原因,很容易就能够看出她因为暴食暴吐而越来越突出的咬肌。
哪怕她绝大部分时间都表现得很正常,但依旧是掩盖不了她病态而衰弱的气息。
忍足侑士曾经怀疑松岗花音是不是被什么不好的东西附身了,然而每当他谈起小时候的事,松岗花音比他都还记得清楚。
他的小青梅从小就喜欢奇奇怪怪的故事,对于妖魔鬼怪之类的更加是感兴趣,并且对一些灵异事件深信不疑。
“侑士~你觉得人类会有超强的愈合再生能力吗?”
曾经松岗花音问过忍足侑士这个问题,男孩当时想了想回答道:“怎么可能,那是monster才有的啦!”
monster。
化け物,怪物。
那时松岗花音因为忍足侑士的回答怔愣了许久,她看着一脸懵逼的男孩,弯成月牙的眼睛遮住了里面的泪光。
“嗯,侑士说的是。”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忍足侑士才知道年幼的松岗花音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时的松岗花音翻出了一个帖子,她将手机递到了忍足侑士的面前,这个帖子是一个求救贴,发帖人匿名,大概意思就是讲一个女生被同学欺负嘲笑,并且还遭到老师猥亵的故事。
“侑士,对于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呀?”
少女的语气十分平静,就像是聊天般地轻松,她紧紧抓着书包带子,力度大到指甲都开始泛白。
“如果是你,你还会接受这个女生吗?”
忍足侑士被问得愣了愣,他随意答道:“啊,这个嘛……”
十多年后,当所有被人刻意掩埋的真相浮出水面时,他才恍然发现,那个时候松岗花音的偏执以及疯狂,其实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她并不是在询问他,而是在呼喊求救。
但很遗憾的是,过了那么久他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