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1 / 2)
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 在程瑾笑起来的时候,叶开是第一个警惕起来的, 他下意识地就想要捂脸, 因为他知道, 现场又有人要倒霉了,而且就是这位戳中了程瑾的逆鳞却不自知的花白凤。
没错, 傅红雪就是程瑾心里碰不得的逆鳞,虽然他们才刚刚见面,可是叶开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这一点,程瑾对傅红雪太在意了, 在意的有些超乎常理。
他是个聪明人, 虽然不知道程瑾对傅红雪的这份在意是因何而起, 但他知道在这个时候应该保持沉默,做一个旁观者, 所以他悄悄地向白夫人和李寻欢示意了一下,让他们也保持沉默, 将战场留给这两个女人。
李寻欢自然不必多说,他不赞同花白凤的观点,他觉得这个女人的思想太偏激了,为了复仇就要赔上自己儿子的一辈子, 毁了他的一生, 让他成为一个只能生活在仇恨中的人,这样值得吗?
他觉得一点也不值得。
可那毕竟是别人家的事情,就像是花白凤说的, 他没有资格置喙,那便只能冷眼瞧着,尤其在看到叶开的反应以后,他心中甚至升起了一种荒谬的想法,或许这个小丫头真的有办法?
白夫人的心情却十分复杂,在场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真相,那可怜的孩子根本不是白天羽和花白凤的儿子,他不过是代人受过。
可是真相她永远也说不出口。
众人的反应各不相同,但这也都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就听程瑾轻笑一声,抬起头,重复了一遍花白凤刚刚说过的话——
“我的儿子竟然还会关心别人,还会安慰别人?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她反复琢磨着花白凤的话,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奇的神色,她看向花白凤,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仿佛在看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被她这样的目光看着,花白凤觉得心里毛毛的,好像自己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不由得下意识的抬手,抚摸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你想干什么?!”花白凤皱着眉问道。
“我没干什么,只是觉得花夫人你……还真是与众不同。”程瑾脸上挂着一丝似有似无的微笑,左边的嘴角微微勾起嘲讽的弧度,“花夫人,你真的是小雪哥哥的亲娘吗?”
这话一出口,花白凤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白夫人心中先是一惊,她本来就在想着这件事,程瑾一提出来,她以为程瑾已经发现了什么,下意识的呵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颇有些做贼心虚的意味。
在一旁默默观望的李寻欢下意识的皱眉,看了看白夫人,那目光看得白夫人头皮发麻,她只能硬着头皮将李寻欢的目光给忽略过去。
程瑾却没有注意到白夫人的异常,她正在极力的压抑自己的怒火。
“干娘,我可是认真的。”她将目光移到白夫人身上,一双眸子里面仿佛跃动着两簇火焰一般,亮得让人心惊,“我和小雪哥哥才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他是个十分温柔,十分体贴的人。”
“可是……花夫人从小抚养他长大,怎么连小雪哥哥是个什么样的性格都不知道呢?为什么你会觉得小雪哥哥不会关心别人,不会安慰别人呢?”
“你真的是他的亲娘吗?”她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指责的意味。
被一个小辈如此指责,花白凤心中已经升起了恼怒的意味,她冷哼一声,只觉得这丫头真不愧是白夫人的养女,性子竟然和白夫人如出一辙。
那个女人明明是白天羽的正室夫人,明明手里握着白天羽遇害的线索,却安安稳稳的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每天子女绕膝,生活好不惬意。
白夫人放弃了报仇不说,难道这丫头也想劝她放弃仇恨吗?!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花白凤脑海中不由得再次浮现出了当时白天羽惨死的场景,每次想到梅花庵中那场大雪,那被鲜血染红的落雪,她的心都像是被放在了烈火中不断炙烤着一样。
她痛极了,也恨极了!
想到这一点,花白凤咬牙道:“你懂什么,正是因为我是他的亲娘,我才要提醒他,永远不要忘了他爹是怎么死的,永远也不要忘了他身上还背负着血海深仇!”
“是吗?”程瑾看向花白凤的方向,眼神中微微带着冷意,明明还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娃娃,可她身上的气势却十分磅礴,让人心惊,让人不敢小觑,“那我问你,如果白天羽在天有灵,他会觉得欣慰吗?”
她脸上的嘲讽更甚,说出的话也让花白凤下意识一怔:“我……”
花白凤想要反驳,她觉得白天羽一定会欣慰的,他们母子是在为他复仇!
可是不知怎的,这番话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你说小雪哥哥是你的儿子,可是你别忘了,他也是白天羽的儿子,而且是他唯一的儿子!”程瑾唇角微微勾起,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花白凤,看她的脸色在一点点的变化,她心中竟有种诡异的痛快的感觉。
“你逼他绝情绝爱,逼他冷漠以待他人,告诉他在复仇的这条道路上,只有你才是值得信任的,你只是想把他变成一个复仇的工具!”
“如果他在天有灵,眼睁睁的看着你毁了小雪哥哥的一生,他会怎么想呢?百年之后,你再见他的时候,他会不会怪罪你呢?”
“哦,不对,百年之后,你也未必能够见到他,难怪你要这样磋磨小雪哥哥,恐怕你就是要让他看着对吧?让他知道你有多恨他,恨到要毁了他的儿子,恨到磨灭了他的七情六欲,甚至连他的名字都充满了血腥的意味!”
“傅红雪,这个名字听着真美。”她念着傅红雪的名字,语气中意外地有种缱绻,“你说——他出生那天,梅花庵的雪下的很大,几乎盖住了整个世界。”
“同样,那天梅花庵里死的人也很多,血流成河,鲜红的血染红了梅花庵的落雪,所以他从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了,他要为复仇而活,是吗?”
程瑾一字一句的说着,每一个字的音都被咬得很重,让人听着都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她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