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仙人(1 / 2)
穆安发觉,自从自己进了这破泽春宴,就分外像个水缸里的耗子,偏生缸上还趴了个顽童,用手一劲儿的搅和。
耗子穆安被搅和的头昏脑胀,艰难的眨了阵眼,才迷蒙的看清眼前形势。
入眼是脉脉青山飞流银带,是个青山绿水的瀑布口,照常理来看,瀑布口该是水声哗然雾气弥漫,可这里明明水势凶猛,飞流直下,却安静极了,没有水声,连一丝风也没有,静的死气沉沉。
穆安疑惑的研究了好一会,才从那水流不自然的反光中看出端倪,原来是那整条瀑布都被非常理的冻住了,可那瀑布分明还维持着一个奔腾的动态,穆安猜想,该是极冷的情况,才在一瞬间,就凝住了形状。
可山还是青翠的,她也没有感觉到寒冷。
算了,幻境里,找什么逻辑呢。
她干脆的放弃了思考。
方才她被阵旗吸进去之前,感受到王爷身周附近灵力有一丝微妙的不和谐,也就是他气急之下抛出了阵旗,这种极为精妙的幻境大阵中再布阵法,会让主阵极大的不平衡,甚至引起崩坏。
但将己身炼为阵眼,既是将此身化为容器,需能忍得常人不能忍,有许多人囿于天赋的限制,希望通过这样的方法强行提升修为,却都因为心念不够坚定,而坠入魔道。
只是穆安不明白,这位王爷既已花了大力气炼成这个巧夺天工的幻境,为什么又只在其中成天醉生梦死,做着娶许多位姨娘的美梦。
再说,泽春宴中,难不成真有这么个活人?
她百思不得其解,正困惑之际,却听得身后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她循声望去,望见一行三人。
为首的是个英挺的男人,身材精壮,左边是位眼熟的绝世美人。
这人是恨霜。
她此刻还没将那么多风情堆叠在眼角,也没那么柔和,恨霜冷冷的站在那里,像一把刀,目光逼仄,拿她的刀锋冲着你。
她从前是个艳绝天下的魔头,这话看来不假。
穆安惊骇的想叫,可没叫出声来,张不开嘴。
恨霜手里牵了个青年,以捆仙索紧紧束着,青年两手被绑在身后,身上又捆了好几层,几缕未梳好的额发落在眼前,遮住了青年的眼睛,让穆安看不清他的情绪,只能看见脸上几处极明显的伤痕。
他似乎忍耐着极大的痛苦,死死咬着牙关,穆安甚至能在他脸上看见肌肉因为负荷而疯狂抽动的痕迹。
捆仙索上身,痒痛麻百味齐齐袭来,偏偏感触又比平日敏感百倍,寻常仙人撑不过一个时辰,也不知这青年承受了多久,身上衣衫看上去干了又湿几轮,已冻出薄薄一层冰,又缓慢被他的体温捂化。
穆安听见自己叫他:“永望。”
声线与自己全然不同,极清越,让人想起冬天日光下将将开始消融的薄薄冰层。
很凉,其下涌动千般情绪,但却只能看见那层薄薄的,一触即破的冰。
仿佛坚不可摧。
穆安呆了一瞬,不知道是该惊讶对面那人是她师父,还是惊讶自己变成了游魂鬼怪,附了别人的身。
她感到一种极为陌生的情绪,在她的心口静悄悄的烧着,穆安体味了一会才揣测到,这大概是种愤怒。
情绪是极为私密的东西,即使是同样的情绪,也无论如何不会知道他人有怎样的体会。
男人将她年轻的师父一推,他本就忍耐到极限,被他一碰,更是感觉到目呲欲裂的痛,让他如何也抑制不住,只能尽可能的从牙缝里长长的送出一口冷气。
谈永望被他推的半跪到地上,扭头看了男人一眼,眼神阴郁,憎恶仇恨至极。
男人不在意的笑笑,戏谑道:“唉,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你可是好大的面子,竟请动了神华。要知道,我等上一次面见神华仙人的尊容,还需追溯到千年以前了。”
穆安听见这名字并不意外,已能从这副场面里猜到,这大约又是她师父与师祖的过去。
或者……是她与谈永望的过去。
穆安心下一沉。
神华却没领他这份开场曲折的情,径直打断,她锋锐的眉冷冷向上一扬,是命令的口吻:“把他给我。”
“别急。”他笑嘻嘻的,伸手接过捆仙索,随手一扯,摊开手故作无辜道,“唉,仙人好大的脾气,吓的小仙我手都抖了,您也知道,捆仙索这东西,仙人的身子骨尚且有得消受,别提您这细皮嫩肉的徒弟。”
谈永望痛极难捱的呜咽一声,歪倒在地上,穆安只能看见他微微颤抖的脊背。
若不是自己不能动弹,穆安早就别开了脸去,她心酸的要命,谈永望这人那么骄傲,现在却在神华面前如此难堪,他心里又是个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