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颗心(1 / 2)
言茉被送往医院的时候, 人已经完全的陷入昏迷中,失去了意识。
昏过去前, 她感受到锥心的疼痛,这种痛意, 麻痹了她的大脑,让它无法运转,随后,一切归于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 恍惚间, 她听到有人在对话,可是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眼皮异常沉重,没支撑几秒,言茉就再度陷入了黑暗中。
病房外,顾淞和院长谈完言茉的情况, 进去看了会儿, 就退了出来,满脸凝重的坐在椅子上。
夜很深很沉, 顾淞却是清醒的不能再清醒。
言茉的手伤的很重, 是完全断裂的粉碎性骨折, 除此之外,身上的好几处擦伤也很严重, 别说是拿笔了,就连伸直手掌,都是件难事, 如果手术后恢复的不好,极有可能形成后遗症。
手留下后遗症,对一个热爱绘画的人来说,无疑是在心口添了一道抹不去的伤疤。
言茉热爱绘画,是顾家上下全部知道的事,虽没有达到视绘画如生命的地步,但热爱的东西有一天不能触碰了,不管是谁,都会非常的伤心难过。
顾淞清楚绘画对言茉的重要性,从院长那里得到要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拿笔的消息,心里就跟压了块大石头一样沉重。
他沉沉的叹息,寻思着要怎么和言茉说,秘书的电话进来了。
“找到害言言的人了?”顾淞压着声音问。
尽管刻意放低了音调,依旧不难听出那隐含的戾气。
“来旅游的青年?”听了秘书的汇报,顾淞双眼一眯。
泸陵山周围确如言茉所说的不少人在锻炼散步,事情发生后,立刻就有人看到了。
昏迷不醒的言茉和施若瑶就被及时的送往了医院。
施若瑶滚落下去之前,有发出惊呼,直接或者间接的目击者,不在少数,有几个就看到了绊倒施若瑶的那几人。
来旅游的几个青年的本意是想给点教训,告诉言茉和施若瑶他们不是好惹的,然后让她们给他们乖乖的带路。
谁知道施若瑶的一个踉跄,让她们两人滚落台阶昏过去了,好像还受了伤。
事发突然,完全没有人料到,为了不惹祸上身,为首的叫威哥的青年,当机立断的装作若无其事的往山上走,只要他们咬定是意外,谁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秘书被派去调查,询问了相关的目击者,就查到了他们身上。
顾淞听着秘书调查到的线索,一句句的提取出关键词,串联起来,就是言茉和旅游的青年说了几句话,不知道哪里惹到了他们,或者他们存心找茬,让言茉滚落台阶。
可是按理说,一个人滚下去,冲击力没有大到能粉碎性骨折的地步。
顾淞严密的思考着,忽然间想起了不知道说了什么,很害怕的跑开的女生,本来他以为是自己太凶了还是咋的,看来并不是。
“言言出事的时候,她身边有谁在?”顾淞问秘书。
直觉告诉他,一定是有什么人或物在。
秘书查到的是言茉和一个女生一起滚落,女生的身份,姓甚名谁,就不得而知了。
顾淞心中有了数,沉默片刻,他吩咐秘书尽快找到那几个青年,就挂了电话。
“小兔崽子,看我不把你们揍的爹妈都认不出来。”浑厚的声音回荡在静谧的楼层,悠长而狠绝。
*
凌晨,一架航班降落在Z市机场。
十分钟后,一个身影快步走出大厅,步伐稳中难掩焦急。
初春的深夜,气温仍旧很低,微风拂过,寒凉寒凉的。
Y省的K市素有春城之称,一年四季温度起伏不大,当然也有一天体验四季的时候,总的来说,就是Y省的天气,要比Z市暖和不少。
顾寒昀是在去机场的途中匆忙买了套衣服,是按照古城的天气买的,一进入春寒料峭的Z市,就显得单薄了。
但此刻,顾寒昀是不会去管冷不冷的,他心心念念的,只有医院里的言茉。
“少爷!”王叔降下车窗喊了一声。
顾寒昀在飞机起飞前和顾淞通过电话,问了医院和言茉的情况,为了尽快到医院,顾淞派了王叔来接机。
机场的停车场内停满了车,顾寒昀四下望了几番,听得王叔的声音,很快的就锁定了目标。
两步并作一步的跨过去,他打开车门坐进后车座,系好安全带,动作比在片场时还要迅速,寒意没有给他造成任何影响。
“少爷,去医院还是先回家。”王叔见顾寒昀穿的单薄,出言问道。
顾寒昀选的很干脆,半点犹豫也无,“去医院,越快越好。”
王叔哎了声,他心道:少爷还是很关心小姐的。
言茉所住的医院在市中心,从机场开车过去,至少要半个小时。
由于事情紧急,半个小时的车程,硬生生被王叔缩短到了二十分钟,少了三分之一。
可即便如此,顾寒昀也觉得,这二十分钟,要比在飞机上的几个小时还长,长到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短短的二十分钟,他就想象了无数言茉会是如何躺在病床上,是什么模样的画面,每一种,都让他的心一分一分的往下沉。
从台阶上滚落,粉碎性骨折,身上也有多处擦伤,该有多疼。
顾寒昀拍过很多的戏,这些戏里面,不乏滚落山崖的戏,落水戏,重伤戏等等。
他亲自感受过从高处滚落下来的痛,而且那还是有保护措施的,言茉却是什么保护措施都没有,就这么滚落下来,倘若撞到的是头部而不是手……
光是想想,顾寒昀的背脊就泛凉。
迫使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顾寒昀强自稳住心神,待车子在住院部停下,他草草的戴好帽子和口罩,飞快下车,连车门都顾不得关,就直奔电梯。
*
言茉睡了很长的一觉,期间还做了个梦。
梦中,她回到了十六岁那年,和顾寒昀初见的时候。
那时,言姝岚刚去世,按照言姝岚的遗愿办完了所有的事,言茉就跟着顾淞去了顾家。
言姝岚在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后,便在最后的生命里,做好了所有的安排。
一部分,是言茉知道的,一部分,是只有顾淞知道的。
其中,两人都知道的,就是言姝岚把房子卖掉,拿到的钱,捐给Z市的孤儿院,另外就是,言茉以后在顾家生活。
言姝岚的硬性要求,言茉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反抗过,也不需要反抗,因为她知道,不是为她好,不是她能做到的事,言姝岚不会那样要求。
言姝岚和顾淞的关系,言茉知道的不多,最深也是最浅的认识,便是他是言姝岚的好朋友。
一个母亲会选择把女儿托付给好朋友照顾,那个人,一定是她非常信任的人。
言茉清楚这一点,所以她对自己以后要在顾家生活,并没有生出寄人篱下的念头,只不过言姝岚刚去世,作为女儿,她的情绪难免会有些低落。
这般较之平常要低迷不少的情绪,在言茉抵达顾家后,依然萦绕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