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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思瓶:“枯藤老树昏鸦……”
艾清月:“晚饭有鱼有虾, 知慕少艾如花, 夕阳西下——”
慕思瓶:“你丑, 没事, 我瞎。”
艾清月:“这听着像句好话,可怎么这么别扭呢?”
——
艾清月拧了一下脖子,开口就是懒洋洋的调调:“大猪蹄子来了, 不想见。”
慕思瓶僵了一下,霎时就把艾清月丢地上:“娘娘,站起来,体面。”艾清月捂住屁||股嗷嗷叫, 幸亏她把饭吃完了, 不然倒自己一身饭菜还有个屁的体面啊!
“快把本宫扶起来啊你个大猪蹄子!”艾清月伸手拉住慕思瓶的手,借力站起来,“阿瓶你还真摔啊!啊,本宫的屁||股啊……”
“娘娘,皇上来了您怎么不进去?不是说来谈事的吗?”慕思瓶拍拍艾清月身上的灰尘, 低声问。
艾清月拢了一下头发,说:“姓林的还在呢, 谁让他李豫不挑个好时间来, 等着吧。”艾清月不肯进门,慕思瓶想了想也就由她去了, 左右不是多大的事儿。
林管事带了不少人来, 清算尸体, 不多不少, 刚好二十具。
慕思瓶走过去对林管事说:“林管事,这二十位废妃的生平册子都已经交给皇后了,入殓事用得到的话就去坤宁宫要,得娘娘下了懿旨才能取出来,您知道的吧?”
这内务府的林管事是接替自己干爹的位置上位,就是个新来的,目中无人刚愎自用,慕思瓶知道他是不会去问清楚事情中间的弯弯绕绕便多说几句,这万一出了岔子还麻烦。
“哼——”林管事阴狠地瞪了慕思瓶一眼,“咱家知道!出了冷宫这道门,就跟你慕姑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我们走!”
林管事与慕思瓶擦身而过,脚步踩得极响。
慕思瓶待所有人都经过自己之后才转身弯腰,扬声道:“林管事慢走。”
“怎么这样的人能当上管事啊?还是内务府这样的地方,李豫活腻歪了吧?”艾清月从慕思瓶身后走出来,玩味儿地看着打开又合上的冷宫大门。
“……”慕思瓶无奈地摇头,“人也走了,去问问皇上什么情况?”
正殿内只有李豫一人,艾清月没进屋,倚在门边,微笑着问他:“皇上,来这所为何事?说实话,本宫不太想看见你,因为每一次,你都只会带来不好的消息。”
李豫嘴角抽了抽,轻咳一声道:“咳……月月还是这般神机妙算。”
“……我开玩笑的。”艾清月瞬间冷了脸,暗骂李豫这人真是嘴里没一句好话,活该四面楚歌。
“额……言归正传,是这样的,上回你让我带回去的那个细作,无论如何审问,都坚称你是她主子,是你把她送进宫来,就为了帮你办事。”李豫给自己倒了杯水,不太在意的模样,“朕知道不是你,可是朕,真的问不出来了,所以……”
艾清月抬手趴到门框上,姿势极其妖娆:“所以你就把人带来了让本宫给你审?”李豫微笑着点头。
“你养的大理寺、慎刑司、御史台、刑部都是吃干饭的吗?不开口就弄她啊!”艾清月咬牙道,简直想上去给李豫两巴掌。
李豫露出矜持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偷偷摸摸站起身挪到窗边,双手扒住窗沿:“那啥,人呢,朕已经放偏殿了,你要是审完了就让人去给朕递个消息,朕来收尸。”说完,李豫一个翻身就要跳出窗去。
“等等——”
李豫被吓一跳,差点从窗台掉下去,回头看艾清月:“什么事儿?”
艾清月撩开自己的鬓发:“你就只是为了送人过来?说好的相府、南北有异呢?你这是玩本宫呢?敢说一句假话你就玩儿自己吧!”
“哎——也不是,这个要怎么说呢?”李豫回身坐在窗台上,神色犹豫,“丞相的意思是如果你不能为我所用就干脆弃之不用,汴杭与人结盟了,但是还找不出到底是谁,定方侯的事情你则比朕清楚,就不用说了。”
“本宫还没干什么呢丞相就狗急跳墙了?他不是这样的人,一定还有别的目的,李豫,丞相必须死是我们共同的目的,其他的事情,能帮上本宫会帮,帮不上的也不怪本宫。”艾清月说完对李豫摆摆手,没多看他一眼,转身去了偏殿。
慕思瓶和艾清月站在偏殿的侧门后面偷看屋里的犯人,听李豫的属下说这人本叫莫乡,是两年前进宫的秀女,本来都要封位份了,殿前失仪,半夜被丢的冷宫。
莫乡躺在偏殿的地上,还在下雪的天气身上只有一件单衣和一条麻布披风,都染满了血迹;看那披风材质不大好,可能是李豫的属下给她披上的,毕竟这么冷的天,万一来的路上人被冻死就不好了。
艾清月把玩了一会儿自己的头发,狠厉地笑笑:“既然不会张嘴,那就别出声了,”继而转向身边的慕思瓶,“阿瓶,去查一下她的家人生平。”
“娘娘,皇上肯定也找过她的家人了,怕是没用。”慕思瓶沉声道。
“呵——对于一个人而言,重要的,可不止家人,那二傻子的手下也是傻的,本宫信不过,你去,一定要仔细,别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早去早回。”艾清月拍拍慕思瓶的肩,递给她一封信,“实在查不出就按这个方向查,如果能查到就别打开,容易影响你。”
慕思瓶抱拳:“明白,奴婢很快回来,您……别把人玩儿死了。”
艾清月忍俊不禁:“知道了!路上注意安全。”
待慕思瓶离开,艾清月站在阴影里,脸上表情变换,最后无声勾起嘴角,推开了偏殿的侧门:“别来无恙啊莫乡姑娘……”
“多日不见,甚是想念……”
冷宫的宫人们能听见艾清月在正殿里说着什么,却听不清,中间还夹杂着沉闷的咔嚓声,听多了令人一身鸡皮疙瘩。
“好玩儿嘛?”艾清月对地上被布条绑着嘴的莫乡微笑,无视她想杀了自己的眼神,手上一点一点捏碎她的指骨,“上一次你来的时候是那个道貌岸然的神经病招呼你,想来是招呼不周呢,不然你怎么对本宫这般惊讶?”
“本宫听老话都说什么,十指连心,所以呢,就不动你的指甲盖了,什么?你觉着不行?那本宫就不客气了!”
“哎呀,你这是常年干活的脚啊,可宫里没有让妃子干活的先例哇,没事,本宫给你修修脚就会和以前一般漂亮啦!”
“知道吗?本宫小时候见过别人怎么处理卧底,刚刚的都是雕虫小技,痛感而已,又不是忍不过去,那,咱们现在玩个好玩的怎么样?”
“从小啊,就有人说本宫是个狠人,因为本宫都是自己拔牙;当你不在换牙期,你会非常害怕牙齿被拔掉的感觉,不是痛感,而是那一瞬间不可控的恐惧感,只要拔掉第一颗,在拔第二颗之前,你有可能会把自己给吓死,好玩吗?”
……
莫乡的册子上说她是皇城本地人,入宫本是当宫女的,只是不小心报错了便成了秀女,家中只有一老母,入宫也是为了能有银钱赡养母亲。
因为不远,慕思瓶直接递了尚食局的牌子出宫,马不停蹄地去找莫乡的家,把莫乡在皇城走过的地方都走一遍,不放过任何一个认识莫乡的人。
“莫乡?有是有,不过她十多年前就被她父亲接走了,一直没回来过啊。”
“你说巷头那个老太?她女儿是叫莫乡,不过真的一直没回来过。”
“那老太还有一个平时不着家的女儿,长得漂亮,也叫‘莫乡’,不过‘乡’是香味的‘香’。”
……
事情前前后后近二十年,慕思瓶在脑海中整理一番目前知道的情况,这些问一问就能问出来的事情李豫一定也知道,那到底有是什么没被知道的?
慕思瓶在那一片的小巷里走来走去,白色的披风上染了雪水,不复洁白。
天色渐晚,慕思瓶还没查完,只好在外面住一晚,就先不回宫了。随便找了一家最近的客栈留宿,刚在角落里坐下就听了一耳朵小道消息。
……
“巷头的莫老太还活着呢?”
“可不是!莫老太可真好命啊,一个女儿没了还有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女儿照顾她这么多年,如今又进宫当妃子了,前几日我还看到有人说给莫老太准备了郊外的庄子呢!”
“真的假的?郊外的庄子可不便宜,莫香别是在宫里……”
“别瞎说!”
……
慕思瓶摩挲着手中的茶杯,过来一会儿,放下茶杯,掏出艾清月给她的信,撕去封口,信上只有四个字——随路而去。
“随路而去?”慕思瓶跟着念出声,手指轻轻点在那个“路”字上面,“随路而去……”
这一查就是七天。
慕思瓶风尘仆仆回到冷宫,刚走进宫门就看到艾清月一身白衣坐在枯树上,两只脚一晃一晃的,手上拿着一片竹叶吹曲子,曲调沉重悲情,听得人心底凉飕飕的。
“回来了?”艾清月完完整整吹完一曲才低头看慕思瓶,跳下树,“查到了吗?”
“查到了,”慕思瓶一顿,犹豫着问,“人,还活着吗?”
艾清月勾唇一笑:“还喘着气儿呢,放心。”
慕思瓶:“……呵呵。”
莫香确实还喘着气呢,也就剩这口气吊着她的命了。
慕思瓶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还是“人”——四肢血肉模糊,被布条勒住的嘴巴深凹,能看见少了一部分牙齿,而被长期勒住的嘴角已经开裂,眼睛充血,离死也不远了。
“娘娘……所以您问出什么了吗?”慕思瓶捂住脸,又觉得头疼了,一滩奇怪的东西曾经待过这个宫殿,以后可怎么住人啊!
艾清月点点头:“问出来了,跟本宫猜的□□不离十,如果她没说谎的话,跟你手里那一份应该也是差不多的。”
“这人怎么办?去通知皇上吗?”慕思瓶为难地看着莫香。
“先留着呗,又不占地儿,阿瓶,你和她对一下,看看对不对得上。”艾清月眯起眼睛瞄了一眼莫香,转身走了出去。
慕思瓶走到莫香身边,捏住她的脉搏:“你从南边来的?”
莫香没反应,脉搏也没有变快或者变慢。慕思瓶等了一会儿,伸手捏开莫香的嘴,看到莫香上排牙齿都不见了就觉着艾清月又犯病了。
上排牙齿艾清月真的一颗都没给莫香留下,下排也拔了几颗,估计莫香受不了只能低头。
慕思瓶解开勒住莫香嘴巴的布条,拍拍她的脸:“说话。”
莫香轻咳两声,哑声道:“我都告诉艾清月了,你去问她不就好了?”
“你主子有病吧?你这么蠢还让你来当细作,估计是个能自己玩死的废物,你也是。”慕思瓶讥讽道,同时伸手掐上莫香的脖子。
艾清月和慕思瓶不先对口供和情报就是想当审问的人从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变成一个明显查到消息的人,被审问的人会不会说出对不上的话。
如果莫香对艾清月说谎了,那跟慕思瓶查到的事情必定对不上,可若是莫香迎合慕思瓶查到的消息说话,那她又怎么知道慕思瓶到底查了多少消息?
要么是个简单计,要么是个局中局。
无论是什么,只要看准对不上的点死命从莫香嘴里挖,总能挖出来。
慕思瓶在日落时才从偏殿出来,先去澡房洗去一身风尘,换上没有一丝褶皱的嬷嬷宫服,慢悠悠去找艾清月对口供。
两人把各自查到的消息拼合在一起,再加上莫香对两人的口供,这一条隐藏的线终于明朗——
皇城边上确实有一户人家,主人姓莫,和妻子有一女儿,后来男主人南下谋出路,一去就是七年。
七年之间,妻子是男人的童养媳,两人成亲时妻子还算能看,可独自操劳拉扯女儿自然比旁人老得快。
男人回来后看到宛如花甲老太的妻子心生嫌弃,竟一纸休书丢下便走了。
由于男人是天不亮就走了的,而且莫老太的女儿许久没出现,街坊邻里就说她男人不要她了,还把女儿带走了。
大家都可怜这个女人,不过嘴碎是难免的。
谁知半年后莫老太家的女儿就回来了,那个时候莫乡还小,莫老太平时不让她出门,所以街坊邻里都不知道莫乡到底长什么样。
后来莫老太渐渐不能走动之后家里靠莫家女儿支撑。
莫家女儿平时就卖点自家种的菜,每天匆匆来匆匆走,有人问起就说要回家照顾娘亲。
时间渐渐过去,在大家都渐渐遗忘这个莫家女儿其实来历莫名其妙之时,一个嘴碎的婶子想给莫家女儿说亲,在街上多嘴问了一句她的名字。
她说:“莫香,娘亲说是香味的香。”
那婶子一听就不对了,她给莫家女儿说过童养媳的亲,莫家老太说的明明是家乡的“乡”,而是不是香味的“香”。
街坊邻里都觉得不对劲,可孩子都在莫家老太那里养了那么多年,不是亲女儿也成亲的了。
而且后来有人在街头巷尾说着什么莫香有去私塾听过课,那个“香味”其实是家乡的味道那个“乡味”,也是“莫乡”。
年头久远,渐渐地,大家也都记不清到底是“莫香”还是“莫乡”,只知道莫家老太有个好女儿,后来还入宫当秀女了,每月都给莫家老太寄不少银钱出来。
“奴婢特地去官府查了这些年的人口往来,”慕思瓶说着掏出一本册子,翻开摆到艾清月前面,点了点莫家的户口,“这个莫乡,当初是随着父亲出城了,是三年后官府检查才补上的回城记录,比莫家邻居们说的晚。”
艾清月看了看记录,发现莫乡出城回城都写的“莫乡”,便说:“怪不得内务府的人敢让她进来了,户籍、生平都没有差错或者遗漏,又在皇城生活那么多年,看着就是个好萝北的样子。”
“您能不提萝北吗?”慕思瓶平心静气地问,看起来十分冷静且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