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 2）
11
——他在说什么？
有一件可能其他人不知道，但是妍非常清楚的事。
丽的万花筒特有的能力是她目视范围内的空间折叠跳跃。只要计算后距离和坐标，不光能像飞雷神之术一样进行自身位置的转移，还能让武器顺着它原本的轨迹直接跳过一段距离，截断它本该与自身接触的那一块空间。这样物理上近乎绝对防御的能力，让丽使用万花筒的时候，几乎不会受到除了忍术之外的伤害。
对于丽那对眼睛所拥有的，完美的防御能力有着绝对信心的妍，在听到丽是因为被长刀贯穿腹部失血过多而死时，当下就极不可置信地，失去控制一般大声喊了出来。
“——不可能！！！！！！我姐姐的眼睛可是……！！”她话还没说完，就忍不住弯腰干咳起来，喉咙猛然被她这完全超出了她目前脆弱声带可以负荷音量的语句撕裂，渗出血丝，融进她的唾液里。妍咳了好一阵才缓过气来，那个告知她丽死讯的忍者一直拍着她背帮她顺气，她抬手抹掉眼角生理性的泪花，在放下手之前却发现她的眼睛一瞬间看到的东西涣散得不成样子。
虽然只不过一瞬。
然后妍就突然明白了什么，她身体僵硬，嘴唇一张一合，止不住的颤抖。
她想起三年前她把千手真嗣信上的内容，用自己的字迹写下后给丽辨认的事情，指尖都因为这个认知而微微抽搐起来。
“……因为看不见了，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也说得通了。”忍者沉默一会，才接上妍的话尾，她抬头，发现他的眼角其实是泛着红，嗓音里其实也压抑着几分颤抖“刺入丽腹部的那把刀角度十分诡异。这次对面的人太多了……是因为过度使用了眼睛的力量所以才没能躲过最后一击…吧。没能救下你的姐姐，真的十分抱歉。”
“……她现在在哪？”
“往左边走，现在丽应该躺在轿子的里面。大名安放好了她。”
妍没再停留。她捂着喉咙，每说一个字都要从喉咙里费力挤出，留下火烧似的疼。她觉得腿脚处也像灌了铅样沉重，她一步步踏在散落了一地武器和血迹的泥土地上，越靠近破碎的轿子旁越是觉得抬不起步子，她甚至没有将那层薄薄的丝绸轿帘掀起的勇气。
有另外一只手代替了她掀开帘子。帘后女官打扮的女人已经上了年纪，她看到面前高挑年轻的女忍者那头卷起的发，一瞬吃惊得睁大了眼，然后带着几分怀念的口气，有点哽咽地开口将妍请进来。
“失礼了……你有一头漂亮的卷发，着实像个我曾经呆过的孩子，所以一时便看呆了。……大名大人在里面，这次宇智波族派来的忍者有很多像你这样年轻的女孩儿吗，小姑娘？”
“……不，只有我和我姐姐。”
“你的姐姐…？她是否有和你一样的头发呢？”
“没有，她是及肩长度的直发，微微翘起，而且她应该，长的非常像那个您带过的孩子。”
“——因为，那是我们的母亲。”
那是个非常大的轿子，可是要抬起移动的轿子再大也不过是个十来米的空间，她一踏进去就看见了属于丽的，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姿。
丽安静地躺在轿子里的地板上，身上的伤口痕迹清晰可见。在衣着华贵的白发老者旁边，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正帮她擦拭着残留的血迹，这时也抬头朝妍的方向看了一眼。
在看到了真正的场面后，妍觉得自己几乎要站不住了。
她呼吸困难，眼眶发热，眼前的景色再一次朦胧起来，疼痛不已。
而刚刚领她进来的老妇人这时候也终于消化完了她话中的信息，在大名打量着因为震撼而无法动弹的妍的时候，夫人也走到他跟前告诉了他面前女孩儿的身份。
在妍觉得她重新掌握回身体控制权的时候，她才像是个面对贵族时的普通忍者那样，先对那位是他祖父的大名俯身行礼。
然后她像是被这个简单的动作耗尽了仅存的所有力气，一个摇晃后就几乎是以摔的姿势倒在了丽的旁边。
好在那位老者——也就是这次委派任务的火之国大名伸出手接住了她，这才没有让她撞上正在给丽收拾的侍女。妍一边道谢一边重重地喘气，她满眼都印的是丽现在闭上眼睛的苍白模样，那个十五年来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此刻就像是之前所有的夜晚一样睡着了，嘴角微微勾起，可能正做着什么好梦。
可是她现在既没有心跳，连体温也消散在微风里，妍伸出手去碰丽裸露在袖子外面的手腕，明明是盛夏的天，掌心里却是冰凉一片。
原本记忆里鲜活的人就像被偷偷替换过一样，变得苍白又无力。
她想起了所有被下葬的族人，他们的脸全融成了一个模样。在眼前毫无血色地与姐姐重叠起来。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她。
——宇智波丽死了。
——彻彻底底。没有第二种可能性。
在这个认知明晰的下一瞬，她的眼睛便剧痛起来。妍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手指甲深陷入皮肉中，指尖止不住的颤抖。
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她强忍疼痛顺着那苍老的手往上看，模糊中看见老者似乎对她露出了非常和蔼慈祥的表情，他的眼神还带着失去孙辈的悲痛，即便丽和他不过是第一次见面。
“……孩子，你是叫妍对吗？”
妍说不出话来，她只好点点头，强聚着将涣散的目光焦点对准。然后老者拍了拍她的肩膀，半晌才听见他发出的沉重叹息。
“唉……老夫受这孩子临终前托付，正准备动身去找你呢。也是天定如此罢…她说给你留下了一样东西，就是那对眼睛。老夫是不太懂什么血继界限，但应该是对她而言非常珍贵的东西，才会选择留给你吧。”
“……丽这丫头，真的是个非常出色的忍者啊。”
“我的主城里有着最好的医师，我只放心让他来取出我孙女的眼睛，既然是被好好拜托过了，我就不会让它受到一点损伤。所以收拾一下，等下随我一同回去吧，孩子。”
她似乎是点头。
又似乎是应了一声好。
妍已经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出来的了。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泉奈早已经带着族地中的其他忍者来到了这里。在发现战事已经平息下时泉奈选择了先去找妍，然后透过没有合上的帘子，他也看到了丽的尸体。
一直将年龄差距较大，又对他和大哥非常温柔的宇智波丽当做是姐姐一样看待的泉奈，自然也因为这一幕受到了不少的冲击。他本来想问一下妍的情况，他在看到她急忙冲出去的时候就已经感到了不安，连和丽关系不是最亲近的他都已经感觉如此难受，妍就更……
当泉奈转头看一侧的妍的时候，只能看下她垂下的头，她手捂着眼睛，露出在外的下半张脸上看不出一点表情。
“妍，”泉奈现在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虽然他比同龄人要显得成熟一些，但是他仍然不知道该如何在对方痛失亲近之人的情况下安慰这个一直与自己相伴长大的朋友。所以他话到了喉咙边又咽下，半晌才吐出一句。“你……还好吗？”
她没有回答他。妍觉得自己应该点点头，不至于让朋友担心。可是她做不到，她没办法点头，甚至连转头看他一眼的力气也没有。
她现在，只觉得非常疲惫而已。
泉奈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他刚刚才得知这次受雇佣而袭击大名的忍者正出自与宇智波一族对立的千手一族，他拧紧眉头，暗暗咬牙。
如果我能有和大哥并肩的能力的话……他这样想着碰了碰自己的眼睛，却突然发现自己所见的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更清晰，仔细。他一瞬愣怔了一下，直到有其他人提醒，他才知道自己开了眼。
和他大哥一样的单勾玉，在比他大哥当年再晚一岁的年纪。
在宇智波族损失了唯一的一对万花筒写轮眼持有者后，又新增了一个觉醒血继界限的年轻人。
直接从战场上奔赴而来的斑得到的就是这两个消息。
他缓了缓稍显急促的气息，还未完全消化好这突然的状况，他下意识就顺着泉奈的视线看向妍的方向。面对丽的死亡，斑可以说是不解到了有点茫然的地步。即便这么多年他作为忍者早就习惯了发生在身边的死亡，但是从未想过被誉为年青一代忍者巅峰的女性——丽，竟然会在顶峰时期战死在任务中。
其他忍者会死去的原因，大多是因为太弱。就连他自己的兄弟，也是因为无法保护自己而被杀。
他有点艰难地消化完了当下的情况，眼眶处一瞬传来了微弱的疼痛。对于在他和泉奈的生活中像是填补了部分已经去世的母亲留下来的空缺一样的丽，为她报仇这个字眼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但也不过是一瞬罢了。斑看着妍，思绪有点飘忽。他想起了之前失去兄弟时的自己，在已经懂事的时候，这种感觉给他带来的冲击至今还印在心底。
她现在也是一样吧。
不……应该是更为激烈才对。
在所有人中和丽最为亲近的妍，肯定是最想要为丽报仇的那个人。
斑突然很想知道妍现在的想法。在看见自己的姐姐死在了想要缔结友好关系的千手一族的手上后。仍然会像当年她对自己，还有和柱间说的一样，要和千手一族建立和平的未来吗？
“……妍，”
斑顿了顿，他斟酌了一下措辞，对着微微向他点头表示自己在听的少女继续说了下去。
“你…打算怎么做？”
会去报仇吗？要丢弃曾经的梦吗？
可黑发的少女听着他的话，还是低着头，没什么反应。在斑都要以为她是不是根本没听到他说的话时，她才张开嘴唇，低低地回应了他。
“……大名会在这附近停留一周。我这几天先回族地收拾一下东西，然后随大名他们一同进主城一趟。”
“——就这样？”斑等了一会也听不到下文，他拧紧眉头，几乎是不可置信般看着她。眼前少女的态度甚至让他怀疑她是否还不知道杀死丽的究竟是哪一族的忍者。“……你应该清楚这次被雇佣而来与宇智波一族对立的正是千手一族的忍者吧，妍。”
“……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