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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走着便有了雨,他们往北边走,渐渐雨少了,只剩下飒飒冷清的秋风和望不到头的路。
夹道的山,逐渐蓬枯的木林,不安生的禽言禽语总是突兀地来,阿雪抬头望了好几次天,阴阴挂着的太阳,他奇怪分明先前是颗毒日,如今望着却是遍体生寒。
他们许久没碰见别的什么陌生人了,有时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因着太阳的事,陆照阳说到了后裔射日的典故,说是从前天边有十个太阳。
阿雪听他说完了,再看了一眼那天边发着白光的阳日,叹了口气道:“若是真的,那真是太孤单了。”
可那只是传说罢了。陆照阳道,谁知道那时候到底是不是真的有十个太阳,兴许那时某年也经历了十分热的夏天,热得不行,因此才说是有十个太阳一道跑出来的缘故,而随着炎热的消退,或许便有沽名钓誉的人自领了这荣誉,说是被射下来的。
后来口头相传,那时的人也不会去求证到底真真假假的事,流传至今射日之说便成了家家户户都晓得的故事。
现在没人说天上是有十个太阳才这般热,只有一个太阳便热死了不少。
秋日里的太阳冷冷地发着热,阿雪天真劲地想这天气作冷了,一切就都好了。
这里的路比先前要好走些,无需二人互相搀扶着,紧握着手,怕是湿滑崴了脚。走着走着便散了手,一路埋头地往前走。
走了几天,阿雪落到后面,又急着跑了几下,跟紧在陆照阳身旁,后来又落到后面,便又重复几次,陆照阳偏头注意到阿雪蹲了下去,便以为又是腹部绞痛,忙走了回去。
阿雪摇头说不是,但也不肯说是哪里不好,“那是累了?”
阿雪点头,陆照阳看看天色,皱着眉道:“还早,再往前走走罢。”
阿雪看了眼前面,面露难色,陆照阳蹲下身,搓着他干干的脸道:“再忍忍嗯?”
垂眼,阿雪说好。
二人继续往前走,过会陆照阳问身后的阿雪你脚怎么了?
没什么。阿雪低着头慢慢挪到他身边,小声说只是有点脚酸。
“脚酸?”陆照阳扫视几下,却突然让过身,道:“你走我前面。”
阿雪抿嘴摇头。
陆照阳眉皱得更深,伸手拉过阿雪,阿雪未注意往前冲了两步,正正好好两步子压着,立马疼白了脸。
他忙小心抬眼看陆照阳,陆照阳也低头看他,吓得阿雪紧紧盯着脚尖起毛的鞋头。
他只要一做错了事便乖得不行,被陆照阳扛起来也不敢叫,更别说脱了鞋袜后,脚底板两只顶大的血泡招摇地惹着人的视线,再一望他阴沉面色,阿雪当即闭嘴闭眼的,陆照阳问哑巴了?
阿雪拼命摇头,后来是因陆照阳坏心,故意弄疼他,他才止不住声哭叫起来,委屈地说疼。
他说疼,陆照阳便愈发死盯着那两个血泡,似要烧穿一般,阿雪缩脚有些怕,陆照阳捏得更紧了些,吼他:“这会疼了哭了!方才怎么不说!”
阿雪摇头哭着说对不起,陆照阳懊恼极了,粗粗喘了几口气,冷静下来后便抱住了人,叫他在怀里哭个痛快。
“我又凶你了……”
阿雪摇头,呜呜咽咽说是自个不好。
“我不该说你,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脚上的血泡是要弄掉的,不然你会一直疼,可是我们手头没有针也没绷带,在这里弄了会脏了伤口。”
陆照阳捧起阿雪的脸,说我们去找个村子借住。
“可是先前你说的,不知道那些是好人还是坏人,借住会有危险。”
“现在没危险了。”
“你骗人。”
“没骗你就是了。”陆照阳说真的,替他穿好鞋袜,将人背了起来,阿雪小声说哪里有村子呢。
陆照阳道:“一直往前走便是了,总会有的。”
“会不会一直只有我们两个人啊。”
陆照阳笑着说不会,他只是一直带着阿雪避着人走,若是在官道上会遇见很多的人,阿雪不知道这件事罢了,是陆照阳自个戒备心不下,命数异变,尤其是各种人,尚不确定这宽阔官道上会遇见何人何事,在这俞少折腾俞安全的境况下,宁愿往人少的道上走,既然都能走的路,不若选更为稳妥的方式。
走了一会,阿雪趴在陆照阳肩上睡着了,始终晃晃荡荡的白白的意识,后来也容易被叫醒,他朝远处望去,到真让陆照阳说中,前面真有个村子在。
“怕吗?”陆照阳问。
阿雪稍稍点了点头说怕的,乍一到了这人烟聚集处,还真不知如何了,心里敲锣打鼓似的翻腾,可希望不要是个贼窝或是遇见什么坏人。
陆照阳笑起来,说不要怕,我在呢。
阿雪不言语,只是手上环得更紧了些罢了。
这村子稀疏排列,零散着十户人家,田里也荒,有只癞皮狗躺在那苟延喘气,见了陌生人也不叫,快死了似的。
因天晚得快了,陆照阳挑了户有灯的人家敲了门,过会门内出来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听见嘀咕说来了一次怎么又来了,谨慎地开了门缝,上下扫视了他二人一眼,冷冰冰地问:“谁?”
陆照阳说明来意,是过路人探亲,因幼弟腿脚不便,特来借个落脚地方歇息。
夫妇二人看了又看,紧紧盯着背上的阿雪,陆照阳又拿出两方路引,上头又有一县官印,这夫妇是好一阵看,才将信将疑将二人放了进来。
陆照阳作好要住柴房的准备,不料其中老妇却将他们引进一间略小的屋子中,里头家具床铺一应俱全,到跟有人住了一般,陆照阳留了几份心,老妇未作出叫人起疑的举动,只道你们便歇在这吧。
陆照阳道谢,又劳烦一根银针,一点酒,老妇说都有,一会便送了来,针是女红做活的,酒是家里酿的,放下后便退了出去。
他撕了包裹衣裳上的一块干净布料,又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模样,阿雪忙问要穿的,他说能穿,又将银针在火上烤了。
两相做好了,才脱了阿雪的鞋袜,小声道:“你躺着,会有些疼,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