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卷 迎海.12(1 / 2)
岑琢收起双剑,远远的,看见几个小弟簇拥着什么,缓缓向这边走来,来到近前他才看清,是一具担架,上头血迹斑驳,尤其是脸,五官模糊难辨。
“戴……冲?”岑琢猛地踹开御者舱,吼了一嗓子,“怎么回事!”
“没事,”戴冲懒洋洋地说,笑着向他伸出手,油黑的五指,抓的方向却不对,“让鲸海堂的量子炮给炸了,御者舱的门都飞了。”
“你眼睛怎么了?”岑琢轻声问。
戴冲茫然怔了怔,没说话。
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天空似的,大海似的,这世上挑不出第二对,岑琢一把抓住他的手,腻着血和油污,微微颤抖。
他想起自己打接入口那天,躺在冰冷的手术床上,是戴冲俯身把他握住,蓝眼睛灼灼发亮:“别怕,什么事都没有,哥们儿等你。”
当时,岑琢狠狠甩开他:“孙子才怕呢!”
其实,对这个打进脑子里的洞,他是怕的。
“别怕,”这回是岑琢握住他的手,“什么事都没有,进HP室,哥们儿等你。”
戴冲笑着甩开他:“孙子才怕呢!”
其实,他双侧眼球已经被爆炸的冲击波震碎了,他自己知道。
第108章 兵分两路┃艳色夺人的一张脸,让人恨不得为他肝脑涂地。
多闻天王号节节败退, 迎海堂的总攻击随时会到来。
岑琢坐在自己房间的小沙发上, 两手紧紧握在一起,握得指尖都没了血色, 他对面, 是一众伽蓝堂的核心干部, 吕九所心疼地看着他,逐夜凉的大手覆上去, 轻轻把他紧绷的双手扯开。
岑琢抬起头, 一双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眼睛:“开会。”
大家纷纷挺直背脊。
“战败……已成定局,”岑琢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青梅竹马的吕九所、大起大落的姚黄云、失去了一条胳膊的高修、锁骨重伤的元贞, 还有越来越像个战士的贾西贝, “你们跟着我,很可能没有明天。”
这时有人敲门,岑琢皱着眉头瞥向门口。
进来的人是戴冲,眼眶上套着一个外接视力辅具, 自己拖了把椅子, 到高修身边坐下, 把辅具插头从接入口拔出来,露出一道带血的纱布。
“没通知你,”岑琢冷声,“回去休息。”
“凭什么开会不通知老子?”戴冲大剌剌翘起二郎腿。
岑琢低语:“你不是伽蓝堂的。”
“没事的时候称兄道弟,一到出生入死了,就把我一脚踢开, ”戴冲冷笑,“岑琢,你这么看不起我吗?”
岑琢先是沉默,然后说:“你眼睛……”
“我眼睛没了,”戴冲跟他直来直去,“对御者来说,这不是难免的吗,穿上拘鬼牌,我的战斗力还是百分之百!”
岑琢咬了咬牙,低声吼:“参加今天这个会的,都可能没命!”
“我就是奔着没命来的,”戴冲向着他的声音倾身,“我当一回御者,就是要快意恩仇,舍了这条命,陪你干一番大事!”
岑琢瞪着他,瞪得眼角发红:“好……”三军可以夺帅,匹夫不可夺志,“我们八个人,垂死了,也得挣扎一下。”
戴冲直接问:“什么计划?”
“兵分两路。”
两路?姚黄云看向吕九所,眼下他们哪有两条路,只有一条狭窄的死胡同,就是舍生取义。
“这里离迎海不到二百公里,窈窕娘钟意举大军而出,老巢一定空虚,”岑琢分析,“如果我们出一支奇兵,快速机动,占领他的大本营,炸了他的港口,我就不信迎海堂的军心一点也不动摇。”
高修惊讶地盯着岑琢,他知道他倔、能扛、不服输,可死到临头了,他居然还想着主动出击!
“我们八个人分成两队,一队进迎海,另一队,”岑琢稍顿,“死也要把窈窕娘牵制在这里,直到迎海堂本部陷落。”
元贞和贾西贝对视,这种配置,去迎海的是敢死,留下来的是炮灰。
“我带逐夜凉和高修走,”岑琢已经想好了,“窈窕娘交给姚黄云……”
“我不同意,”戴冲打断他,“牡丹狮子不出现,拘鬼牌再不上,钟意肯定会起疑。”
他说的没错,岑琢犹豫:“你现在这种情况,我不放心。”
戴冲坚持:“给我配个人。”
岑琢想了想:“你挑。”
戴冲笨拙地歪着头,把在场每个人的骨骼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我要转生火元贞。”
元贞的锁骨伤了,贾西贝想说,被元贞一把拽住,“拘鬼牌是近战,我是远程,”他义无反顾,“我尽全力配合。”
“我、我也可以远程,”贾西贝举起小手,主动请战,“日月光的机动性比转生火好,让我上吧!”
无论岑琢、戴冲,还是吕九所、姚黄云,面对这样稚嫩的一个孩子,都摇了头,贾西贝再努力、再成长,在哥哥们眼中,还是个需要历练的小家伙。
“戴冲和元贞主力,对战窈窕娘,”岑琢最终布置,“我交出指挥权,多闻天王号暂时由九哥和姚黄云负责,贾西贝机动。”
贾西贝抿了抿嘴,很担忧的,握住元贞的手掌。
“还有一件事。”岑琢的声音很沉。
大家的目光齐齐投向他。
“杀我哥的那具骨骼,”岑琢压抑着不能亲手报仇的怒气,“你们一旦看见,无论多大代价,我要他死。”
吕九所毅然决然:“交给我。”
岑琢点头,用眼神示意逐夜凉和高修:“我们即刻出发。”
这时是半夜,牡丹狮子和黑骰子随青菩萨秘密下船,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最迟第二天正午,决定天下归属的决战就会打响。
这一夜,伽蓝堂和迎海堂都异常平静,双方都知道,血战一触即发,这是江水为炮火蒸腾前最后的安宁。
天刚亮,丁焕亮起床洗脸,白衬衫、黑西裤、擦得锃亮的皮鞋。他不是染社的干部了,又可以穿起象征身份的西装,抚摸着腰上熨烫得平整的好料子,有种久违的满足感。
系好扣子走出房间,迎面碰上了白濡尔。那人也是一身黑西装,杂着银丝的头发用发油拢向脑后,陶瓷似的白皮肤,一道长疤,还有迷离的独眼,他仍像个王者,有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傲。
“千钧早。”丁焕亮问好。
白濡尔只矜持地点了个头。
两人并肩往船尾的会议室走,空空的长走廊,丁焕亮低语:“钟意就要得手了,千钧的后招准备好了吗?”
白濡尔目视前方,眉头都没动一下:“谁说我有后招。”
“一山不容二虎,”丁焕亮说,“只求千钧速战速决,我急着回江汉。”
白濡尔停步,偏头瞧着他:“丁焕亮,看你这面相,我以为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呢。”
是,他是心狠手辣,可那是有家之前,“我得考虑家里人,”丁焕亮跟他说实话,“我不要命地跑出来,不光是为我自己。”
白濡尔露出鄙夷的神色:“该说你幸还是不幸呢,有个贺非凡,”他皮笑肉不笑,继续往前走,“你不像我,什么都能置之度外。”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大会议室,黑压压坐满了干部,迎海堂的、鲸海堂的,还有新入伙的小堂口,一色的黑西装,等着盟主训话。
白濡尔和丁焕亮在第一排坐下,仰望台上的钟意,艳色夺人的一张脸,衬着黑西装上的金属饰品,让人恨不得为他肝脑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