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沉渊(2 / 2)
云宴藏在袖中的手一直抖个不停,耳边是春眠呜呜的哭声,而身旁这两个人,完全看不透,她一时被害怕凄惶的情绪占据,虽不停在心底拼命大喊:你本来是个成年人了,有什么好怕的呢。
可泪水在眼眶打转,怎么都忍不住。
连雪淮就那么站在云宴面前,看着她那张苍白的脸上泪痕遍布,还在拼命忍住抽泣,过于纤长的睫毛上满是泪珠,微微一眨,滚滚而落,就像南渊秋日里缠绵不绝的暮雨。
忽然他上前一步,面无表情道:“公主若是实在生气,尽管还回去,我绝不还手。”
云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和冲动,忽然扑上去一把拽住连雪淮的胳膊,狠狠咬了上去。直到嘴里尝到一丝血腥,她才又后怕起来。
这忽然咬人的行径在原主的记忆里倒是有过几次,可现在她一个心理年纪成年了的人,也开始咬人,实在太丢人了。
她松了口,见那洁白的衣袖染了血,格外刺目。转而一想,反正这袖子脏了,干脆趁着现在低头,她又拉住那衣袖赶紧把脸上眼泪都擦掉了。
云宴没有松手,抓着那衣袖抬起头,看着连雪淮那双眼睛,莫名又开始害怕,她说话都有些结巴,还带着鼻音,
“你……你说过不会还手……”转而又扭头去看段惊鸿,再次确认:“段惊鸿可以作证。”
连雪淮并未搭话,微一用力,将袖子从云宴手中扯走了。
这时,段惊鸿走过来,抬抬手里的弓箭,朝云宴挑了挑眉,“公主可要学箭术?不若我教你,本世子正整日闲得发慌呢。”
那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分外妖娆,云宴总觉得那眼神别有意味,可她一时又不解何意。
段惊鸿见云宴沉默不语,仍是笑眯眯地道:“不如公主先看看我的箭法,再确定要不要学?”
话音刚落,段惊鸿将方才连雪淮的那只墨羽箭搭在弦上,微转过身对准虚空,“嗖”的一声鸣响,紧跟着就是两声鸟鸣,前方林间有物体掉落。
云宴听到那鸟鸣,下意识就拔腿朝前奔去,寂静的林间小道上,一对白鸽被墨羽箭串在一起,洁白的羽毛已经被血浸透。
“怎么样?本世子这一箭双雕的箭法尚能入公主的眼么?”段惊鸿眉眼飞扬,拾起地上那对被射下来的白鸽。
云宴即刻扭过头,忍了又忍还是不行,她扶住身旁的树干,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连喉咙里都漫上来一丝腥甜。
不知道是见了血难受,还是见不得这种成双的鸟惨死在她面前。短短几日,红线没拉成,生离死别倒是先见识了。
“咦,这是什么?”只听到段惊鸿惊呼一声,像是有所发现。
几人看着段惊鸿,只见他从其中一只鸟腿上拿下一截竹筒,竹筒里有信条。他展开纸,念道:“事已办妥。愿君安。月。”
云宴一头雾水,却见段惊鸿又将那信条念了一遍,他念的十分缓慢,婉转的音调还带着些不易察觉的调侃之意,最后他眉头一挑,笑着分析:“这送信的人叫‘月’,字迹娟秀工整,看来这是个女人。”
原来段惊鸿射下来的居然是信鸽么,竟这般巧合。这也不知是什么人送的信,又要送给谁,听那信上所言,有点像女子写给男子的平安信。
现在就这么被射下来了,还被几人知道了信上内容,怎么看,都有点不道德。
段惊鸿仍在那里看着两只信鸽分析,云宴才注意到,从始至终,一旁的连雪淮漠然站在那里。
无论是对于段惊鸿的箭法,还是射下来的信鸽,意外发现的传信,皆无动于衷。
当真冷冰冰,万事不入心。
转头却发现连雪淮丢了手里那把弓弦,他一敛衣摆,竟然蹲在云宴带来的那只鸟笼子旁边。
云宴当即一激灵,赶紧也跑过去,那鸟笼子是她今早专门带来的,方才春眠因为变故突起,只顾来拉她,把鸟笼子仍在了地上,那里面是一对雪鸾。
而这雪鸾的来历……云宴有些理亏,子虚先生说连雪淮要这雪鸾别有用处,是她当街强抢来的。
云宴一把扯过腰间沉甸甸的荷包,赶紧递过去,慌张道:“南蛮子,你别……你要多少钱都可以,别杀它们……”
连雪淮仿佛没听见云宴的话,只是撩起袖子,洁白的右手臂上一圈清晰的牙印,还在渗着血珠,他将那伤口凑近鸟笼子。
云宴不知他要做什么,但看见那圈她刚刚咬的牙印,有些羞耻,太丢人了。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让她目瞪口呆。
那两只雪鸾跳起来,尖利的鸟喙伸出笼子,一点点啄食连雪淮手臂上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