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2)
“多谢李大哥,这包点心您带回去给孩子吃吧。”韩玥抱着陆初从牛车上跳下来,然后将一包点心留在了牛车上。
老李是个实在人,不跟韩玥多客气,笑道:“那我就收下啦!姑娘也快回家去吧。”
“告辞。”韩玥行过礼后,牵着陆初往家里去。
老李家离陆初家并不远,远远的,韩玥就瞧见了迎上来的叶氏和陆典。
“姑娘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啊?”叶氏赶紧将韩玥手中的东西接过来给陆典:“老陆,快接过去。”
韩玥含笑将东西递过去,然后对陆初道:“宛央,你手里的给我拿着罢?”
陆初低着头,借着黑夜掩藏自己的情绪,小声道:“我可以的。”
叶氏敏锐的察觉到陆初的情绪不大高,想着小孩子心思估计又闹别扭了,也没多管,跟韩玥说笑着进了家。
“陆初,快和你姨娘洗手来吃饭了。”叶氏招呼道。
“来啦。”陆初应了声,看向韩玥,韩玥起身,笑着朝她走过去,抬手在她头上揉了揉,小声道:“还有三天的时间呢,不必如此着急,不论你怎么选,我都不会怪你。”
陆初低下头又抬起头,小心翼翼问:“那你会觉得我没用么?”
进了厨房,韩玥勾兑着冷热水,闻言讶异回头:“为什么要觉得你没用?”她走过去蹲下身来和陆初平视,表情温柔:“宛央,我说了,你这辈子就算是什么都不做当个懒汉也会不愁吃穿的。但是我知道你肯定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我才让你自己做决定,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是高兴的,明白么?”
陆初灵动的大眼睛中又包上了金豆豆:“姨娘,你为什么对宛央这么好?”
“因为啊……”韩玥柔和的目光像是穿越了时光,定定的看着陆初,最终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笑了笑:“快洗手吧,你娘做的饭要凉了。”
“哦,好。”陆初乖巧的任她拉着。
她们做了约定,去不去云阳由陆初来决定,三日的时间,若陆初说去便去,说不去,韩玥便在月柳村陪着她。
吃过饭后叶氏和陆典看着韩玥给他们买的东西,一个劲的谢恩说破费,陆初忽然来了句:“娘,姨娘跟你不是姐妹吗?姨娘说让我跟她不用那么客气,为什么你和爹跟姨娘倒是客气起来了?”
童言无忌,却直戳在真实的痛处。
叶氏和陆典愣了愣,颇为讪讪的笑了起来。
韩玥对他们使了个眼色,然后摇摇头,对陆初道:“宛央,今日你没去上课,夫子教了什么你怕是也不知吧?将书拿来,我教你。”
果然,陆初一听要读书,忘了刚才的事情,对韩玥道:“姨娘,今天能不能不学习啊?我想听你讲故事。”
韩玥也不是真的要教她学习,同叶氏交换了个眼色,笑应:“好啊,我带你回屋,给你讲故事。”
外头月亮高高挂在枝头,房里的声音渐渐息了。
一连两日,韩玥都似往常那般待陆初,陆初每日照常去私塾,谁也没提关于约定的事情。
这日,正在上课,曲夫子讲着《里仁篇》,陆初却突然反应过来,看着书上“君子怀德,小人怀土”这句话愧色难当。
亏自己还背的滚瓜烂熟,将释义说的那般好听。到了自己身上却都成了空文。
她也并非不想去云阳,只是舍不得她从小住到大的地方。
言离哥当时离开家时比自己还小,他有过恐惧么?
陆初在学堂上走起了神,好在她神色端正,曲夫子也没瞧出来。
下学后,陆初一出私塾就看到了大柳树下站着的韩玥,她深呼一口气,刚刚做了人生第一个大决定的小人走起路来也显得凝重了些。
韩玥有些惊讶的看着她,以为她被夫子责骂了,便蹲下身来,张开手,想第一时间给陆初一个拥抱。
谁知才到她腰间的小人却站在她面前,神色庄重的说:“我想好了,我要去云阳。”
韩玥含笑,盯着她的神情,什么没多问,也什么没多说:“好。”她应允。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陆初都是一个人去私塾,一个睡觉。韩玥同她辞行道:“我先去云阳准备着,过几日来接你。”
村上的人看韩玥送陆初去私塾习惯了,这几日没看见韩玥,纷纷问陆初:“陆初,你姨娘是归家去了吗?”
陆初便大声的回:“没有,她去云阳啦。”
“她去云阳做什么啦?”
陆初张嘴想说“我要去云阳读书啦”可又觉得用这话来跟她长大的地方告别不正式,便压住了没说。
小小的她,也隐晦的知晓了什么是乡愁。
“娘,你跟爹随我们去么?”用饭时,陆初问叶氏。
虽然她说去云阳,但是一直没敢跟她爹娘提起。
韩玥自然是和叶氏他倆打过招呼的,但是他俩也一直没跟陆初提这件事,怕她小孩心思又反复。
叶氏没回答,而是问陆初:“如果我说我跟你你爹不去,你是不是就不去了?”
陆初摇摇头,双手捧着饭碗,认真道:“我还是会去,但我会舍不得你跟爹。”
叶氏笑了起来,打趣:“娘总爱打你,你不记恨啦?”
“娘打我是因为我做错了事,是为我好,我都知道。”陆初低头乖巧道。
叶氏的眼眶一下就红了,在陆初的后背拍了一下:“你这孩子忒烦人,吃个饭也不让我好好吃饭!”
陆典接口道:“孩子长大了,总该有自己的路要走,你说你哭个什么劲?”
“我说不让她走了吗?还不是她头一次说这种话掏心窝子的话我难受啊!你们男人什么也不懂就别说话!”叶氏没好脸色的对陆典说。
陆初低头扒了两口饭,劝陆典:“爹,娘就是爱说这种话,你别往心里去。”
陆典自然不会跟叶氏计较,他讷讷笑道:“我自然不会跟她计较。”
叶氏顿了顿,忍不住问陆初:“想好了?”
陆初点头:“想好了,那日姨娘带我去书香苑外听墙根我就有些意动了,只是有些舍不得你跟爹。”说完,她又抬起头来问:“娘,你跟爹真的不去么?”
叶氏呼了口气,使劲眨眨眼,将眼中的水光眨下去:“不去啦,我跟你爹过惯了乡下的日子,也舍不得家里的田地。”
陆初低下头点点头,似乎是想到了她会这么说。
叶氏没忍住又嘱咐道:“你姨娘不容易,去了云阳,你要听她的话,她虽然舍不得打你,但你不能仗着她心软就作天作地,知道么?”
“我知道。”陆初道。
“还有,你也别让她太操心,云阳不比咱们乡下,很多事情跟咱们乡下不一样,到了那里你要少说多听,多学习……”叶氏喋喋不休的说着。
陆初罕见的没有打断她的话,一直埋头听着。
翌日,陆初正在认真听夫子讲课,学堂突然骚动起来。
“陆初……你姨娘又来啦……”有好事者轻声喊陆初。
小私塾不比云阳的书香苑有高墙遮挡,一堵小矮墙根本挡不住韩玥高挑的身姿。
陆初转过头去,往矮墙外看,和韩玥看过来的视线对上,两人会心一笑。
夫子重重的咳了一声,陆初吐了吐舌头,连忙转过头来,状似好好听课,心里却期待起来下课。
一下学,陆初又是第一个跑出了私塾,小跑着撞进韩玥柔软馨香的怀里:“姨娘,我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