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1 / 2)
姹紫嫣红的园子引了许多小虫来,阿笙最近几日迷上了扑蝴蝶,她在这上面展现出惊人的天赋。
她脚尖踮着,猫儿一样悄无声息的接近,然后双臂猛地用力,手掌自上而下罩住飞舞的小东西,握成一个空心的拳头。不管是多么灵巧的蝴蝶,都逃不出阿笙的手掌心。
这会儿她又看中一只,蓝色的大翅膀,带着白纹路斑点,忽闪间翅梢似乎还点金色,难得一见的美丽。
阿笙扑过去,整个人摔在泥土间,膝上全是草叶子,她没在意自己的狼狈,只宝贝似的捧着掌心还在扇翅膀的蝴蝶,小心翼翼打开一个口子,看见它安静的立在那里,抿嘴偷乐。
阿笙扭身站起来,直直往甫怀之的书房跑去。
这些天甫怀之称病在家,阿笙一开始还很奇异为何时时都能见到他,后来便习惯了,有点什么都要去找他。
甫怀之虽再没打她手板子,却始终对她不咸不淡的,阿笙也不介意。柳妈不见了,其他下人早养成对她视而不见的习惯,只剩下甫怀之一个会听她说活,她自然就只找甫怀之。
阿笙捧着一只小蝴蝶进到书房里时,甫怀之正在烧昨日送上来的密信,他处理公务很快,每每用不了半天,于是一天里剩下大半的闲暇。
告病在家这半个月,甫怀之从休闲渐渐转化成无聊,他本质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现在的风平浪静,既让他对接下来的鸡飞狗跳隐隐期待兴奋,又让他百无聊赖十分烦躁。
“蝴蝶!”阿笙顶着一身泥和草进了甫怀之的书房,清脆的高呼,“小蝴蝶!”
甫怀之靠在太师椅里,目光冷清地看着小傻子阿笙扑倒他面前。
她双手缓缓打开,一只蓝色的小蝴蝶颤巍巍地飞出来,它在书房中盘旋了几圈,落到甫怀之的笔架上。
甫怀之顺手扔出手中的笔,笔杆子没砸到蝴蝶,甩出的墨点子沾到了蝴蝶翅膀。那蓝色小蝴蝶被惊走了,偏着一边身子,慌不择路的顺着窗户飞远。
没有智力的小东西知道躲开这个眼下阴晴不定男人,智力不全的阿笙却不知道。
她还在观赏蝴蝶飞走的轨迹,观赏完,转头冲着始作俑者甫怀之笑了。
甫怀之招招手,阿笙比蝴蝶要听话得多,她乖巧地凑上前。男人的手在她的脸上细细摩挲,最后落到她细白的颈间。
很多时候,甫怀之都想掐死阿笙了事。
他自认是个有耐心的人,但是在她身上,一时解不开背后的谜团,竟让他倍感焦躁。
这种焦躁在某个不确定的瞬间之前,是缓慢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积累,而在某个瞬间之后,成了一种包裹着他的铺天盖地的情绪。
甫怀之开始被迫回忆过去,日日夜夜不停,几点零星画面时不时冲出来到他眼前。
尽管都是些神乎其神的传说,但他确实开始怀疑是不是阿笙身上种了什么巫术蛊虫来影响他。
他一点一点收紧手指,感到掌下汩汩流淌的血液,真的是脆弱极了。
小姑娘那张肖似记忆中故人的脸上全无防备,只是被捏得紧了,她有些不舒服,皱着眉头挣了挣。
“大人。”二林在门口敲了敲门,“潞王的请帖。”
甫怀之松了手。
“进来。”
女奚烈氏的族女到了。
潞王按照甫怀之的要求,让那名叫女奚烈·哈季兰的族女在王府上先停顿歇息几日,等算好吉日吉时再送入宫中。
这次跟哈季兰一起来的还有缙人的大祭官,祭官世袭侍奉缙人在咸州的祖地,虽没什么实权,但在缙人中地位很高,极受尊重。
皇帝会在接哈季兰入宫那日为祭官正式开宴接风洗尘,在此之前,潞王则会先招待他一番。此帖正是邀约中都官员来潞王府参加为祭官办的席会。
阿笙凑上前看那帖子,甫怀之将拜帖在她面前一抖,“看得懂?”
小傻子伸着脑袋,装模作样地上下扫了一圈,指着拜帖左下角的印章,“花花。”
甫怀之没搭理她,吩咐二林:“收拾一下,现在就去潞王府。”
明日的席会他自然会参加,但在参加之前,他需要先探探底。
阿笙被扔在书房中,甫怀之倒不怕她乱动什么,他重要的东西从来不放书房。但是没有甫怀之的书房对阿笙没什么吸引力,远不如园子有花有草有趣味。
甫怀之离开后,阿笙也离开了,她再次一头扎向花园,没对小蝴蝶下手,蹲在树荫下,观察起蝉蜕。
这只蝉大概是太过弱小,蝉蜕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还没结束,阿笙看得入迷,也没注意时间。直到肚子饿了才意识到天色已晚,她回到屋子,桌上摆着晚饭,只有一个碗,已经有些冷了。
那日在书房睡着,等潞王走后,甫怀之发了好大一顿脾气。没冲着阿笙,是对着下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