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1 / 2）
没错, 只要是梁山伯想做的事, 祝英台都想着拼尽全力去完成。
虽不能想他所想，但至少能做到他之想做。其中缘由，祝英台也说不清。
“可是, 这是最后一瓶蔷薇硝了。”谷心莲故做懊恼的模样，“我娘手中倒是有一份蔷薇硝的药方，只是我和我娘都不会研制。会研制的大夫在山下，这下山上山一来一回，耽误的时间怕是王卓然，不，是王大人可能等不起。”
“啊。”祝英台望着湖面发愁。下水是不能下水, 她又不会水。一旦下水等同于有来无回。
想到这儿, 祝英台抬眼看了看谷心莲。
没曾想, 谷心莲摇摇头, 摊开双手, 无能为力。
“阿砚, 你认为渔家女子不善游, 这合理吗？”
马文才一边发问, 一边用指尖勾着王砚的发丝, 缠绕在整个手指上。嘴角还挂着笑, 不知是在高兴些什么。
“合理与不合理，这就看祝英台怎么想了。”抬手挥掉马文才的手，王砚抽回了自己的头发，“就像谷心莲刚才那番话, 我听起来根本就是荒谬之言。第一次遇到这种，可以把自己的自私自利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人。”
“哦？”马文才的手又悄悄攀上了王砚的肩头，“看来，阿砚很不认同谷心莲的真性情？”
“狗屁的真性情。”眼见着马文才的手指再次缠绕上了头发，王砚眼疾手快捉在自己手中，惩罚性的挠了挠他的手心。
“王卓然是在我们尼山书院生的病，这事书院是脱不了干系的。王卓然毕竟是朝廷派下来督学的官员，若是他事后没什么大碍，顶多我们书院就是被责骂几句。可若是，他身死书院……”
“阿砚，别怕。一切都还有我在，在、在……人呢？”
等到马文才的手想搭在王砚的肩头，他的身旁却没了人影。空空荡荡无回应，风一吹还有点冷。
再看王砚，早已大步走到了祝英台和谷心莲的跟前。
“蔷薇硝是掉到了湖底，没有在湖面上。另外——”王砚瞥了瞥祝英台慌张的眼神，“光靠看是捞不上来的。”
祝英台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明显被突然出现的王砚吓了一跳。谷心莲亦是如此，还好，面上看起来比祝英台镇静许多，少了一份做贼心虚。
但颤抖不停的小手指，暴露了她此时此刻内心的恐慌。
这人什么时候在这里的？看到了什么？又看到了多少？
心里越慌，面上笑容越大。
“药膏掉进湖里，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王砚一步步向前，紧逼谷心莲。
“砚姑娘在说什么？”谷心莲捋了捋头发，似是听不懂的样子。
“行了！都这个时候了闹什么？”
突如其来的呵斥，中断了二人的你来我往。
祝英台不知为何就气恼了起来，“风凉话就别说了，看戏也别在这个时候。你要么就帮忙下去捡，要么就一边待着去。”
“嗯？”马文才快步走到王砚面前，把她护在自己身后，“你再说一句试试。”
祝英台双眉紧皱，只差眉心一线，连在一起就如波涛起伏。鼻尖哼出一丝冷气，身体却很诚实，收住了嘴。上下扫了马文才一眼。
兀自急匆匆的往前走去，中途一百八十度向后一转，抓起了谷心莲的手腕。
“心莲姑娘，既然你知道那大夫在哪儿，那就同我一起下山去寻他。总比留在这里被别人看笑话的来得好。有的人，要是想要告状什么的，可要赶快了。”
祝英台眼角的余光打在王砚身上
，很明显，这话就是说给王砚听的。马文才如何听不出这话中的讽刺。
脚步不知觉的就向着祝英台迈了过去。
“你……”
拳头擦着祝英台的发梢而过，差一点就打在了祝英台的脸上。
祝英台脚步连连后退，下意识的身体反应让她躲过一劫。
见到马文才没打到自己，她松了一口气，又硬着头皮抬头，对上马文才的脸，“你也就只会动拳头这点本事了。”
语气听起来很是无畏和硬气，仿佛刚才拼命后退的人不是她。若是身体不轻微颤抖，这话还有几分可信。
王砚只觉面前故作逞强的祝英台好笑，又找不出什么话可以说她。
也是，祝英台如何，与自己又有何关？自己也没必要花太多的心思在这样一人身上。比起祝英台，王砚更关注刚才趁乱溜回屋的谷心莲。
不过片刻的功夫，她从祝英台身后消失，又一脸气定神闲的回来。前后心态大变，呼吸之间松了口大气。
王砚越发好奇得紧。
待祝英台明目张胆的带着谷心莲离开后，王砚同马文才走进了谷大娘的屋子。
“砚、砚姑娘，你们怎么来了？”谷大娘双眼微怔，随即扯出一个笑容，抬手抓起桌上的抹布，在光洁的桌面擦来抹去，“我们这地方，又脏又乱，莫把你们干净的衣裙弄脏了才是。”
说完，谷大娘又把面前的长凳擦了擦，不自然的咧咧嘴。
“大娘，你莫紧张。”王砚双手往谷大娘双肩一放，轻轻往下一压，谷大娘顺势坐在长凳上。
“我就是一小姑娘，又不是母老虎，也不吃人，大娘且把心放宽些。”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谷大娘就在长凳上坐不住，屁股像坐在了针上，尖刺难忍。
王砚明明就是一小姑娘，若按年龄来算，不过是她年龄的一小部分，又有何惧。
可当那双眼睛落在身上，整个人仿佛毫无遮掩，似是赤条条的的曝光在王砚面前。
看得人心中一颤。
那说话的语气，轻又柔。听在谷大娘的耳中，却如寒冬寒风划过，让人忍不住想要打抖。
谷大娘咽了咽口水，“砚姑娘说的都是什么话，我又怎会怕呢？”
王砚没接话，淡淡的望了一眼马文才。后者瞬间会意，茶壶倾斜，茶杯倒满。
递在谷大娘手边，“大娘，我们来就是想问一问。”
“问啥呀？”谷大娘也不接茶，“我就是一妇人，什么也不知道呀？”
“话可不是这样说的。”王砚自己端起那杯茶，轻轻咄了一口，“我想，关于心莲姑娘的蔷薇硝的药方，除了大娘你，没人更清楚了。”
谷大娘摆着手忽地一顿，头微微偏了偏，往门外望去，“这人老了，渐渐的，这记性也不太好了。以前记得清楚的事，现在想记住都难。而且，那药方都被心莲那丫头给拿走了，说是拿下山去配药。”
谷大娘的态度不像先前那般，反倒有些松动。王砚在马文才身边耳语一番，自己挪到一旁细细观察谷大娘的反应。
“蔷薇花汁，香料外加银硝。大娘看我说得可对？”
马文才每多说一句，谷大娘的表情就多一分诧异。听到末尾，诧异中又带着几分疑惑。嘴唇微张，似有话在口中。
马文才能说出蔷薇硝的成分，在谷大娘的意料之外。谷大娘诧异中略带几分疑惑在王砚的意料之中。
如此说来，谷大娘确实有所隐瞒。
王砚端起那杯茶，一饮而尽擦了擦嘴，“大娘要是想
不起来，我们也就不强人所难了。”
走了几步，她又停在了门口回了头，“只是，这蔷薇硝涉及的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我且大胆猜想一番，刚才马公子所说的成分中差了一味，应是橙花精油吧。”
谷大娘眼光闪烁，眉眼一垂，“砚姑娘说是，那就是吧。砚姑娘要是喜欢，也可将蔷薇花瓣晾干碾碎，加入香料中。”
谷大娘的声音越来越低，王砚已挺起胸迈出了屋子。
她就知道，果然是差了一味。
身后的马文才拢上了门，从袖中掏出帕子，手指在上面摩挲一番，扔在一旁。
步子不紧不慢，跟在王砚身边。
“你给我滚！我才不用你在这儿跟我猫哭耗子假慈悲！如今看见我这样，你高兴了吧？满意了吧？何必假惺惺的在这儿照顾我！”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碟碗掀落于地的声音。
梁山伯默默无言，躲在地上，小心的拾起地上碗碟的碎片，放进托盘里。
被人如此拂了面，他也不恼。只是将托盘放得离王大人远远的。倒了杯温水，递在王大人手边，“砚姑娘说了，多喝水对大人的身体有好处。”
“啪！”
王卓然盯了杯子许久，抬手一个横扫，杯子砸落在梁山伯的脚边，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吓了梁山伯一跳。
“滚！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说让你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