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云(1 / 2)
栖云镇是个风景秀丽的小镇,淙淙流水穿镇而过,两岸是错落的民居,粉墙黛瓦。正是中饭十分,许多房子烟囱外冒出缕缕炊烟。几个妇人像约好了似的,从屋子里出来,冲着街上喊上几声千奇百怪的小名,几个热热闹闹的小孩子立刻从街头巷尾变戏法似的钻出来,一溜烟儿就跑回家去了。
白焰在街上慢慢溜达,找到一家外观干净的小旅店。
推门进去,热闹的吃饭声让人一下就踏入了人间烟火。这旅店虽一层吃饭二层三层住店,堂上不多的几桌都已经坐满了。有几个客人大声交谈,推杯换盏,一点鸡毛蒜皮几乎聊出了天下大事的味道。
老板娘正拿着算盘算账,一看到白焰进来,立刻展开一脸春风化雨的笑,热情招呼着他:“小公子快快进来,吃饭还是住店?”
白焰穿过有些拥挤的几张小桌,径直走过去,微笑道:“烦请姐姐给安排一间客房,最好宽敞明亮些。”
老板娘听到这俊俏少年张口就叫姐姐,乖巧的很,心里有几分欢喜,道:“放心,一定给小公子挑最好的房间。小公子需要吃饭吗?我们这儿家常菜都有,都是今天新摘的菜。”
白焰从怀里掏出一粒碎银放在桌上:“好,一会儿我下来吃。麻烦姐姐先帮我准备些洗澡水,我奔波了两天,还没怎么歇脚。”
“小公子真爱干净,房间里有浴桶,水我让小子们给你热好送上去。”老板娘眯着眼,盛着笑意的目光友善地打量了白焰两下,道:“看小公子的打扮怕不是附近镇子里的人吧?出门在外,有什么事就和我说,我是本地人,这里的事情都清楚的。”
白焰看老板娘热情,询问道:“那顺便和姐姐打听下,与穹山怎么走,是不是不远了?”
“呦,原来你是要去仙穹派那里呀。”老板娘有些惊讶:“你一个人,怎么来到这里的呀?”
“家人送我到这镇上,因为有事先赶回去了。我想着不远了,一个人过去也是一样的。”白焰看老板娘的表情,心里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那可不是。”老板娘一句话坐实了白焰的预感:“虽然这里是离与穹山最近的镇子了,但也有百余里呢。你这样的小公子,走走停停怕是也要两三天。你来的不巧,要是不忙的时节倒是可以找个车子载你过去。只不过现在春忙时节,仙穹派前几日又刚收过一批门生,怕是得细细问着才能寻到人送你。”末了,老板娘又补充一句:“别担心,你先安心住下,姐姐帮你问着。”
一丝阴云悄悄爬上白焰的脸。
他从小没怎么出过门,年龄也不过刚刚十五,这次是第一次出远门,苏家人虽顾着脸面,但也轻看他,就只差了一个下人送他。
但他心里仍然是有些感激的。那下人在家里管得几个人,虽不伶俐,倒也稳重。一路上他为了免生事端,也一直客客气气。他还道这人肯送他也是接个苦差,临走还巴巴地送了不少金银给他。谁知道最后仍然被丢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十四岁小天劫过后,命虽然保住了,但他几乎断断续续病了整整一年,到现在也是一副病病歪歪的模样。没了车马,这百余里倒是让他怎么走?
“可不就是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么?”白焰心里恨恨地想。
“仙穹派不是自诩为仙门的中流砥柱,最是乐意干些薪火传承的事情么?怎么来晚了几天就连个人影都没了么?”声音不大却十分清晰的一声瞬间把白焰游离的思绪拉回,他抬眼看,那声音来自堂上一小桌。
桌上不多几样,食材却金贵,想来已是这小店中最精致的菜肴。桌边坐着三个年轻子弟,一个约莫弱冠之年,另两个似乎稍微大些。三人各自身着蓝色长衣,是仙门人士惯常的款式。紧收的袖口和腰封上都有银色星宿的纹样,精工细制,搭配得宜。
可惜一开口就没好话:“仙穹派就是这样对待有心求道的年轻人的,简直毫无礼遇可言。”说话的正是三人中最年轻的一个,那青年人眉毛高挑,有几分秀气的脸上傲人的神气几乎要溢出来。
“好像也没怎么对我,人家怎么能知道我巴巴地跑来要拜师学艺。就算知道了,还得八抬大轿地把我一个不知哪儿来的小子迎上山么?”白焰心里暗想:“也不知关这老兄什么事,这样东拉西扯也能贬低人家。”
“小子,你要想拜师学艺,有日荣登大道,我劝你还是去天枢派。仙穹派不过仗着是修剑道,把戏好看罢了。天枢派以修气为根本,才是正道。我看你年纪轻轻,可别走错了路。”那青年看白焰没什么反应,直接自报家门,只是语气也不怎么客气,不知道怎么还好意思数落别人家,一副小时候被人宠坏了的样子。只是小孩子如此还算是情有可原,成年人如此未免显得面目可憎。
白焰心里想:“原来是抢生意来了。只是看你这蠢样,那个天枢派怕是去不得。说这么多旁边人都不拉一拉,脸都丢到了九霄外了,可见这个门派也是有古怪。”不过白公子从小伪装自己惯了,只是露出了一个态度莫辩的笑容,拿起老板娘给的房门钥匙上了二楼。
“这里可是栖云镇,世世代代都受仙穹派照顾。你在这里说这些屁话是想做什么!”旅店里其他吃饭的人却听不得,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第一个拍案而起,吵嚷起来。
老板娘也赶忙出来阻拦:“哎,咱们这里还要做生意的呀,各位公子消消气吧!”
白焰独自走上二楼,进屋关上门,世界瞬间安静了。
屋子陈设简单,好在干净整洁。春日的阳光透过朝南的窗户懒懒地洒进屋子里,好像屋子里的每样东西都有了温度。白焰往床上一躺,一颗心终于放松,开始胡乱盘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