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将军(2 / 2)
“听闻巡城营缺了一名将领。”
“巡城营并非好地方!里头全是些家族子弟,靠祖上荫官在那里混日子,打着朝廷护卫的名号跋扈嚣张,让百姓称作疯狗。将军留京不过是暂时光景,最好还是莫要沾染那些人,免得被他们污了名声。”
珀英一口气说完,方勇忠点点头,问道:“那你以为哪里好些?”
她叩了叩书案,说道:“我与谢厂公倒还算熟悉,他最是知道京中那些职务的好赖,明日上值,我可以……”
方勇忠嘴角落下,拧了眉说道:“谢谦此人阴险狡诈,虚伪奸滑,你平日少与他来往,他如今对你笑脸相迎不过是因为督造司掌使这个名头,想利用你监视皇帝动静,你……”
“哎呦,真没想到素来正直衣冠堂堂的方将军竟也会背后论人长短,这般行径可不是君子做派。”
一声讽刺从屋外进来,方勇忠猛地住嘴起身看向门口,而珀英听到谢谦这阴阳怪气的调子就不舒服,他今日谁都没惊动便进了院,可见又是越墙而入。
一而再再而三如此,珀英再好的忍性这次也恼了,她大步走到门边就看到谢谦已经上了台阶正要进书房,于是双臂抱胸拦在门口,冷声道:“他不是君子,你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人,大门不走,却来翻墙,谢大厂公好歹是个有身份的,居然如此行径!下官是正经的四品朝廷官员,您屡次怠慢,咱们是不是该去圣上跟前理论理论才行!”
谢谦长腿一迈就到了珀英跟前,两人侧脸相对,他越发暧昧的靠过来说道:“不翻墙怎能见识府上这些奇怪之事。”
“你!”
“谢谦,我对着你也是这番话,乔家只剩下寡母一女,你若还算个人便离她们远些,你那双鲜血淋淋,又臭名昭著,离这里越近便越是祸害!”
珀英一时不察被他拉住手臂用力扯到身后,差点摔倒,他手指钳的很紧脸上满是怒气,反观谢谦却越发笑的开怀。
他越过方勇忠的肩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下官哪及方将军手下冤魂多啊,而且,将军这是以什么身份来和本官说话,遥记得三四年前,您被封为大将军威风凛凛前往边境,年纪轻轻便是天下男人的楷模,身边还跟着京城美人云香郡主,您亲口和圣上说无心情爱,孑然一身,您抛下一切去建功立业,如今又回来看当初抛弃的东西……真不知是大度还是健忘?”
字字带刀,句句戳心,谢谦将旧事掀开,珀英听着难受,方勇忠更加生气,手下力道骤然加重,珀英身上还有那潞王下的寒毒,经络本就不畅,被这么用力一捏,只觉得整条手臂都被卸了下去,脸色煞白。
“放开她!”
她听到谢谦喝了一句,随后臂上力道消失,连忙往旁边挪了几步靠在门框上缓神。
那两人都朝她走过来,被她出声制止。
“下官累了,二位还请回吧。”
谢谦“嗯”了一声,面色不善的看了方勇忠一眼,随后从怀里掏出四个与先前一模一样的瓷瓶递给她,沉声道:“乔掌使,本官方才妄言了,你莫要见怪,宫中还有事务便不扰二位了,告辞。”走了两步,又返回来,嘱咐道:“寒毒顽固,你睡前煮一壶热酒,半月便会寒气尽退。”
他腿本就长,几步便跨出院子,方勇忠见谢谦已走便走过去将珀英扶到椅子上,沉默了许久才为自己辩解道:“新皇登基明里善待旧臣,可父亲和那些老将军却接连被传到宫中来了一出杯酒释兵权,我是家中独子,肩上也有使命,当初……当初远走边疆,我本以为是一去回不了头的死路,不愿拖累你,谁知乔家还是遭了难,而我则没能在你身旁护着你,任由那些人欺辱。”
这些缘由她在辗转难眠时早已经为他想好了,这许多话其实也就四个字“逼不得已”便可概括了。
家人依仗,权势压身,于是他走了……
珀英心早就倦了,现在更不想听这些陈旧的事,便不耐烦道:“我得好好谢谢这些苦难,否则如今还是那般蒙昧无知,现在我受皇帝信任,受下属敬仰,恨谁便能使计害谁,厌谁便能参他一言,过的可比以前那谨小慎微的日子好多了。”
“可你知不知道那些百姓和官员如何评价于你!茶馆酒肆都拿你当谈资,即便是贩夫走卒也会贬低咒骂你,督造司被传的十分不堪,甚至与那阉官手下的缇事厂并列!”
珀英脑子里突突直跳,看着方勇忠自以为正直的脸,怒气直直往出冒,她站起身走到他跟前妩媚的抚了抚鬓角,嗤笑道:“只有妖女和阉人误国,方能显得某些人正义仁善,将军既然看不惯便蒙上眼。”
“我不是……”
“请回吧。”
方勇忠还要再说,便听着李婶在门外大声道:“将军,云香郡主随从来了,说是老夫人身体有恙请将军回去看看。”
“知道了。”
珀英抬眼见他面色隐忍,拳头紧握,便知那郡主是个不省心的人,所谓的老夫人生病也不过是托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