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死扶柔(1 / 2)
碧空如洗,长安依旧。
帝都唯有这点好,不管谁坐了江山,帝都永远是帝都。
老百姓才不关心这天下是谁的,只要每日为柴米油盐酱醋茶奔波有果,有床睡,有饭果腹,没有天灾人祸就行。
既然江山无恙,金銮殿上坐的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长安永远长安,晨钟暮鼓永有定数。
所以哪怕今日是大齐升平帝元年的第一天,在平民百姓眼里也没什么不同。
新帝登基,尽管腊月寒冬,整个皇宫却也一片热火朝天之象。
而在这同一片天空笼罩的烈火烹油的繁华景象之下,宫城西北角最破败的北寒宫里却瑟缩着临近黄泉路的李扶柔。
李扶柔本以为终于熬死了龌龊不堪的荒唐皇帝明麒,自己终于能从这罗刹地狱逃出生天,可是,她苦苦等来的,竟是一道殉葬的旨意。
面前托盘的金樽里盛着满满一盏鸩酒,被从破败窗纸里透进来的白光映照的清澈见底。
除此之外,另一只托盘里还放着一条上好的白绫。
二选一吗?呵呵,左右都是死,又有什么好选的?!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人生总是永远被人逼着在死路上做选择?!
虽然贵为大邑公主,却因为母妃是亡国宗室之女,而自幼在捧高踩低的宫廷里如履薄冰艰难度日。
李扶柔十五岁时,一直郁郁寡欢的母亲潇妃终于病染沉疴,一病不起。
尽管李扶柔和十岁的胞弟扶栾须臾侍奉,昼夜不离,但潇妃依旧不见好转,她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走向消亡。
李扶柔盼啊等啊,傻傻的她期盼着心目中高大而遥远的父皇能出现,能拯救生命垂危的母亲。
可是等她终于心心念念盼到了自以为是救星的父皇,他却将告诉李扶柔:“小柔,你若去大齐和亲,父皇就为你母妃寻这世上最好的名医,小柔你自己选吧,你是个乖孩子,一定希望你母亲好好活下去的,对吧?毕竟扶栾也还年幼,需要人去照拂。”
李扶柔仔细回想起来,当时藏在父皇卑鄙皮相之下的丑恶一览无余,可是…她终究还是信了他的鬼话!
不然呢?不信又能怎么样呢?无可奈何……
身为公主,和亲是命运,至于和谁和亲,她已经无所谓了。
李扶柔至今都记得临别之日,病重的母妃早已口不能言,她浑浊的眼眸里不断涌出悲愤交加的眼泪。
尽管潇妃眼角止不住的泪水再肆意横流,也无法阻止李扶柔远赴别国和亲的命运。
李扶柔坐上和亲车驾之日,也就是潇妃撒手人寰之时。
胞弟李扶栾追随着和亲的车驾拼命地奔跑,撕心裂肺的哭声却终究只能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李扶柔本以为来到异国他乡,只要谨小慎微就能安稳度日。
可谁又能想到大齐的圣元帝明麒竟是个断袖呢?
明麒兄弟众多,且大齐的皇位继承并不排斥兄终弟及。所以明麒在后宫毫不遮掩自己的喜好,每日和他的男宠们逍遥快活。
李扶柔心想明麒从不宠幸后宫女子也好,至少能落个平安,她只想平平淡淡了此一生。
可父皇李赤也的野心却并不允许李扶柔有任何安逸的想法,他一次次以李扶栾的性命相要挟,逼着李扶柔接近明麒套取大齐机密。
而本就对主动贴上来的女人厌恶至极的明麒,能给李扶柔的,只可能是遍体鳞伤和谩骂羞辱,以至于李扶柔终日不是被那些男宠龙阳子们当奴隶呼来喝去,就是被罚去伺候龙阳子们和明麒欢好……
李扶柔时常觉得自己不像个人,她从来没有被当作人而看待过,她像个玩物,甚至不如宠物…或者说她在当权者的眼里,只是一个畜生。
可再多的不情愿和无奈又有什么用呢?她只能一次次对着天空中高悬的明月,默默在内心虔诚祈祷父皇李赤也的早日驾崩,也好早日结束这非人的悲惨生活。
生活总是喜欢作弄人的,尤其喜欢作弄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