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1 / 2)
她的脚下是横七竖八的尸首,刺鼻的血腥味蔓延开来。
她手中的剑还在滴血,代表着这些人刚才便是死在她的剑下。这一场厮杀已经耗费了她所有力气,她只能以剑撑着地面才让自己不倒下去。
她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是觉得鼻尖萦绕的血腥味上她作呕。
她的眼睛上蒙了一层白绫,白绫上沾了血迹,白绫下的眼眶里没了一双眼睛,只剩下空洞洞的两个血窟窿。
她已经走不动了。
她想,或许她会死在这里吧。
但是,她还得去做最后一件事。
她撑起身体,努力想从地上站起来,然而这一切只是徒劳,她已经没有任何一丝力气。
她终于放弃,躺在地上等待死亡的来临,冷风灌进她的口鼻,使她感觉异常的难受。
那种不能呼吸的感觉,像极了和舟舟一起沉入沼泽的那时。
淅淅沥沥的雨下了起来,冲刷着鲜血的味道,她的身体从疼痛到冰冷,甚至麻木。
不知躺了多久,有人俯下身来,将她从遍地死尸中抱了起来。
“华池?”
凭借着他身上好闻的松木清香,她便已经知道来人的身份。
“嗯。”
他应了声,抱着她在遍地死尸中行走。
“我快死了……”她说话有些困难,艰难的仰着头,白绫上的两团血迹触目惊心,那是她剜出的眼睛处所渗出的血迹,“如今这个下场是我咎由自取,你把我放在这里……任我自生自灭……不必管我……”
她艰难的喘气,说完这些话已经费尽了她大半力气。
那人沉默了半响,抱着她的手紧了紧:“你的生死,从来不由你说了算。”
他的声音相对于两年前少了少年的青涩沙哑,多了丝温柔清雅。这个如清风朗月般的男子一向最喜洁净,而他却不怕如今一身脏污的她弄脏他素白的长袍。
她吃力吐出几个字:“华池,你该恨我……恨我,便杀了我。”
他该恨她的,两年前她一手自导自演一出背叛的好戏,设计取了他的龙筋去讨摄政王的欢心,换来王妃的尊荣。
她使他遭受切肤之痛,亲自将他驱逐出帝京,并设下禁咒永世不许他踏入帝都一步。
他在太渊修炼,修为在两年内臻至化境,不过两年,他已经修成通天彻地之应龙,成为龙族以来最年轻的应龙。
两年之后他走出太渊,才知道帝都已经发生巨变,她设下的禁咒对他已经无用。
而她呢,在摄政王娶她为王妃的三日前,竟单枪匹马刺杀了摄政王。
这场意外之变后,被关入冷宫十余年的女帝重掌大权,结束了摄政王把持东朝十余年的局势。
他静静的听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完,突然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念念,告诉我,你的眼睛是怎么弄丢的?”
作为无极宫宫主的亲传弟子锦念,不过十三岁武功已经独步武林,十五岁时一手幻术亦是使得出神入化,天下应该极少有人能够伤她半分。
更别说剜了她的眼睛。
即便是摄政王……他知道,她刺杀摄政王时,她的眼睛还是完好无损的。
她不说话,呼吸开始有些微弱,他的眸光变暗,透过手掌开始朝她身体输注真气。
直到她的脸色开始恢复一丝生气。
“念念……你的眼睛,是你自己挖出来的。”
他的声音很平淡,仿佛是在叙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实。他顿了顿,继续缓缓吐出几个字。
“夏侯潋潋,你对你自己可真是狠心。”
这个名字犹如晴天霹雳,让她呼吸一下下急促起来,他一下一下温柔的给她拍背,动作轻柔得亦如从前。
而他接下来的话却没有给她躲避的机会。
“夏侯潋潋,或许说是东朝的小公主,女帝最小的胞妹,两年前蛰伏于摄政王身边,讨他欢心,甚至于摄政王同种三生蛊,都是为了取得他的信任。”
“在他相信你时,找到他的死穴,杀了他。三生之蛊,母蛊既死,子蛊又怎能活?夏侯潋潋,你为了杀他,果真不惜以性命相搏……”
他的目光落在怀中人满是血污的脸上,那是一张极为精致小巧的容颜,十七岁的她相比两年前生的更加绝色。摄政王爱这样的绝色之姿,在这样的美色下他才失了性命。
透过那样一张脸,他看到一幅幅两年前他离开帝都后的画面。
摄政王为她遣散后院,极尽宠爱。她为他种下三生子蛊,将她的性命分他一半以表真心,所有的一切不过让摄政王误以为她爱上了他。
她只有彻底蛊惑了摄政王的心,这样,她才能杀了他。
因为摄政王不是普通人,他甚至不是人。他是一个修为高深的怪物,寻常的刀剑无法伤他半分。锦念苦学武艺与术法十几载,依旧不是他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