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2）

巧巧 19

甄珍其实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找乔巧。

他只记得自己抱着箱子坐在公交上哭了一路，中途要换站，他就哭着下去等，车来了上去继续哭。很奇怪，明明已经被巨大的伤痛扼住了喉咙，却仍旧记得该从哪几个站点上下，思路依然清晰。

小孩儿本身的粉头发就很显眼，这下怀里又抱着个巨大的纸箱，还不停地抹着眼泪，真是想不引人注目都难。他坐在最后一排，整个车厢内都能听到断断续续的抽噎，但没有人主动上前来问他发生了什么，大多都是看上几眼，然后又冷漠地扭过头去，却控制不住八卦的内心，兀自悄悄猜测着这个小孩儿哭泣的原因。

——是被学校开除了吧？也难怪，染成那样，继续念下去也是带坏风气，应该！

——是受到欺负了吗？看着也不像正经人家的孩子，整天在社会上混来混去，家长肯定也不管，就得让他多吃点苦才长记性！

...

大多如此。

贫瘠的想象力只在这一刻生出了短小的翅膀，幸灾乐祸有，义正言辞有，同情也有。但同情只是基于自身优越地位的无意义情感，并不能令处在悲痛中的人好过半分。

人们猜测他被学校所放弃，猜测他有一个环境恶劣的原生家庭，猜测他在社会上混的时候惹了人，可是都不对。他跟学校早已没有联系，他也没有了家。

但没人关心这个。

.

乔巧觉得小孩儿有点烦。

甄珍在来的路上已经哭了个天昏地暗，等真的进了乔巧的家门后眼泪存货已经不多了，也不再剧烈地痛哭，只是坐在沙发上垂着头默默抽泣，一副遭受迫害却碍于脸面只好努力控制情绪的可怜模样。

乔巧没问他发生了什么，猜也能猜个大概，想着既然小孩儿能主动找来这里，那也就是说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可以信任的人，就打算让他缓一缓，自己再开口安慰，于是就挨着坐了下来，结果等了又等，却发现小孩儿哭起来竟然还没个完了。

实在也是没办法的事。

甄珍长得跟他姐姐本来就有个五分相似，一哭起来就更加可怕了。

——乔巧不太喜欢这张脸。

他坐在小孩儿边上，先是平静地开口安慰：“别哭了。”

小孩儿好似没听到，继续抽噎。

他顿了几秒，努力压制着异样的烦躁，微微加重了语气：“别哭了。”

小孩儿还不停。不仅如此，有一下可能气没喘匀，突然爆出了一声尖锐的音调，立时就把乔巧的火头儿勾了起来，乔巧当即扭头提声严厉呵斥道：“——跟你说别哭了！”

“——！”

小孩儿立刻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接着便乖乖噤了声。他从来都没有见过乔巧发脾气，立马就呆住了，微微睁大眼睛看了过去，一点眼泪跟着正好从眼角溢了出来。

“......”

乔巧看到小孩儿眼里充满了惊惧与难过，就像一只初闻枪声的小鹿，已经忘记了逃跑，只惊恐地看着自己。

自我责备下一秒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将他淹没，他立刻后悔了。他迅速将情绪调整了回来，努力将大脑里的钝重不适感敲散，起身一把将呆在那里的甄珍抱进了怀里。

乔巧紧紧环着小孩儿的肩膀，缓缓抬起了右手，却在半空中顿了几秒，然后才轻轻放下拍了拍他的后背，闭上眼轻声安慰道：“别哭了......”

“甄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