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萤火（一）（1 / 2）
风刀霜剑，滴水成冰，腊月悄然而至。
小火端了一盆水倒在外面的时候是真真感受到了冬天的寒冷。外头一片白茫茫的，树木枯败，有时候她还真的很怀念很多年前的那一场大火。暖融融的，把她的身体烤的相当的舒服，真是想一把将这山烧得光光的试试。她闭上眼睛，想象周围全是火的样子，不自觉地嘴角勾起，多舒服啊。
“怎么？做梦呢？”
一个声音十分顺利地把这美好的想象打破。吕小火睁开眼睛，见眼前还是白茫茫一片，泼出去的水已经结上了冰，自己的呼吸在空气里都化成雾气。以前这个时候她睁开眼睛，就能看见旁边的树上，一人一身红衣躺着，头发也用红色的绸子束了起来，像看傻子一样看她。可是现在外面的树还是树，雪还是雪。
妄幽离开铺子已经一个月了，离开之前说是有急用，把落金也带走了。
铺子里空落落的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怎么就一个人也没有呢，哪怕是来一个人跟她斗斗嘴打打架也好啊。她将木盆放在一边，泄气地一个人就坐在铺子右边的石块上，看着白白净净的天发呆。
铺子正门外的右边有一个碎掉的石狮子，说它是石狮子，那也是因为妄幽曾经告诉过吕小火这是一头狮子，不过现在也就只剩下了一个石墩。
每到冬天，这里就会来一只妖怪。那妖怪很漂亮，穿着明黄色和紫色相间的唐装，挽着发髻，几缕流苏从发上垂到耳边。她习惯性地提着纱灯，就这么坐在这个石墩上。无论别人怎么打招呼，她也不理，顶多就是带着怀疑的眼神看你一眼，戒备解除之后，她会对着你笑笑，然后说，“你想到我的灯里来看看吗？很漂亮的。”
往往吕小火就笑笑说，“不了，你饿了吗？你先把这面吃了吧。”说罢转身进店，进店之前如果她瞥一眼墙角的那一张纱灯。就会看到那个里面烧的是一张人皮。而在接下来好几天里，那灯里都会有新鲜的人皮。
妄幽说，这个妖怪不过是个小妖，不需要太紧张。只要不去看她的灯，就一定没事儿。然后他再可劲儿地捣鼓那老吊爷送来的汤。那汤很好喝，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但是那种味道除了老吊爷，没有人能做的出来。
这几年过去，小火已经习惯了，那只萤火虫到冬天的时候过来。只是这一次，入冬都好几天了，她抬头看着天空，怎么连一个影子都没有看见呢？
算了吧，她看也是看不来的，吕小火想道，转身就进了店里。留下外面萧瑟的冬日。妄幽的屋子好像自从他上次回来就没有再打扫过了，于是咚咚咚地上了他的房间。妄幽的房间是在二楼，那狐狸十分讲究，不像别的妖怪，他只喜欢桃木，于是那房间里所有的东西包括墙面都是桃木做的。还好吕小火是一只半妖，要不然进去打扫那么一会估计得难受得半死。
房间里有很多书柜，上面摆着许多她没有看过得书。她将那些书一一都擦了一遍，却不小心撞倒了一个极不起眼的木盒子。
“噗通”一声，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吕小火抬头，只见她头顶处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出了一只暗格。一个卷轴顺着那暗格掉了出来。
“这是？”吕小火是认识这个卷轴的，约摸一个月以前，她来打扫妄幽的房间，就看到桌上摆着这么一副百鬼图。里面画着几乎世间所有鬼怪。妄幽说过它俸了西王母的命来补全这个百鬼图，可是奈何有几只妖怪数量稀少，一直找不到，所以它才晃晃悠悠在这世间许多年。这些稀少的妖怪里就有她。据妄幽说，在当今这个世界上，熔岩妖只有她这一只了，可是不争气的是，她还进化不上去，所以画卷一直都是残缺的。那卷轴很大，也很厚实。在露出来的那一小半上，画的是一些妖怪的形象，只是在其中一个妖怪的画像是被什么东西烧过，露出一个黑色的大洞，而吕小火却觉得那画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存在。
咚，咚。
她几乎可以听到自己心脏的声音。那个黑色的洞口似乎有力量一般将她牵引过去，她张开右手，将手放在那窟窿上比划大小。还没等手放上去多久，突然间，吕小火只感觉一阵巨大的力量将她弹了开去，一阵黑烟猛地从那窟窿里冒出，往窗外奔去。再然后紧跟着又是一串白光。据说那天妄幽追了那道影子很多天，可最终还是让它逃脱了。然后吕小火明白，她这卖身的时间恐怕一辈子都还不完了。
吕小火这次学乖了，将画卷拾起，小心放进暗格，再也不多看一眼。拂开门外刚结的蜘蛛网，走了出去。
却还没有多久，一阵烧焦的味道传到她的鼻腔。她往下一望，只见一只蜘蛛在一簇火里噼噼啪啪地燃烧着。铺子右边的石墩旁放着一盏纱灯，石墩上坐着一个穿紫色和明黄色相间唐装的美丽女子，她转过来迷茫地看她，像是从来不认识吕小火一样。然后她微微笑着，“你想到我的灯里来看看吗？很漂亮的。”
吕小火赶紧挪开眼睛，但是终于见了个活物，内心还是开心的，于是她像招呼老朋友一般，“来了啊。要吃点东西吗？”
那个叫小莹的妖怪似乎有些诧异，脸上的笑容退下，然后望着天空，冷淡道，“不用了，我等人。”
吕小火有些奇怪，她自然是知道她在这里等人的。莫不是这萤火虫也像鱼妖一样，记忆的存在时间一次只有十几年？
许是有点饿。小莹直接用手拿了火里烤好的蜘蛛，先是观察了一会，然后直接放在嘴里咀嚼起来。
吕小火愕然，咽了一口口水。赶紧从屋里拿了一些能吃的点心出来放在她的旁边，“冬天雾重，待会还说不定下雪，你若是待会冷了，就进来坐坐啊。”她露出牙齿笑道。妖怪的习性都是非常不稳定的，谁知道她今天想吃蜘蛛，明天是不是想吃她？
“这是什么？”那女子拣了一团粉色的糕点放在眼前，左右观察。
“这是桃花糕。春天的时候将桃花收齐腌制，等到想吃的时候就可以用面粉和着，再加上桂花糖蒸制而成。”
小莹点点头，却也不吃，然后用怀疑的眼光看向她，“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