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往事和故人(2 / 2)
“之前本来也只是在外面学校借读,明年要中考了,我就转回去了。”
“你,回去的话,没问题吗?”
夏轻荫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心头一阵暖又夹杂着深深的愧疚,忙摇头回道:“没问题的,阿生哥,你还不知道吧,他进去了,听说判了刑,要关好多年。”
乐生这回是很震惊了,“你是说那个姓罗的?”
夏轻荫点点头,将嘴里的青豆和肉末咬得格外用力,“是的。就是他。”
乐生微微一哂,“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倒是可以安心回去读书了,快毕业了,要加油啊。”
夏轻荫闻言没有答话,忽然就掉了泪,她控制不住自己,只能将脸埋在手心里痛哭,压抑的哭声漏出来,听在人耳朵里都觉得她是真的很伤心。
乐生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便由着她哭了许久,才劝道:“好了,都过去了,快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夏轻荫抬起头来,接过傅柳歌刚买了递过来的纸巾,将脸上泪痕擦了,看着乐生郑重道:“阿生哥,对不起。”
乐生摇摇头,“没事了,我现在挺好的。”
夏轻荫见他淡淡的,也就不再多说,是啊,就如阿生哥说的,都过去了,害了她的,遭了报应,被她牵累的,以后再慢慢偿还吧。幸好,阿生哥如今是真的挺好的。
午饭后,乐生送夏轻荫出校去,她今天暂不回家,到姨妈家借住,刚好和傅柳歌同路,乐生便请傅柳歌帮忙照应一下。他昨晚上看资料,上午做实验,作业还没来得及写,时间比较紧。
傅柳歌拍拍乐生肩膀,在夏轻荫上了公交之后也跟着一道上去了。
此时公交上人不多,夏轻荫选了个后面靠窗的位置,傅柳歌在她旁边坐下。
无论如何,和这般出色的异性坐在一起,夏轻荫还是会觉得紧张。之前阿生哥在时她心里藏着事情,注意力尚不在傅柳歌身上,此时只有他俩了,夏轻荫想要转头仔细瞧瞧傅柳歌,却连稍微斜眼都不敢。
还是傅柳歌先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乐生当初不能进高中的事和你有关?”
夏轻荫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且这般直接,心里更慌了,“是阿生哥告诉过你什么吗?”
傅柳歌摇头,“他没说过。”
夏轻荫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是的,阿生哥是为了帮我得罪了我们学校的领导,当时我太害怕了,听凭我妈妈带着我逃避了那件事。结果,却害了阿生哥。”
傅柳歌知道,这大概是夏轻荫可以坦白的最大限度了,但他是何等通透的人,凭着他们今天的几句交谈,以及爷爷曾经的几声感慨,就几乎将事情猜个**不离十了。也不知道当下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是无端想起九月第一天,在办公室里看到拖着大箱子小心翼翼走进门来的那个乡下大男孩,拘谨又恭敬,努力克制但仍是无措的眼神显得那么清澈,是个完完全全的好学生的样子,不是装的,而是骨子里便纯善得很,但他并不自知,反而有些自卑。可他也并不懦弱,有积蓄着随时等待爆发的勇气。
“他是你的英雄。”傅柳歌忽然这样说道。
“啊?”夏轻荫反应过来,点点头,“阿生哥脾气好,但是很勇敢。我对不起他,害了他,他还愿意原谅我,这是我欠他的。”
人的心理负担太重了,便需要不断地以语言与自责来宣泄,与其说是提醒自己,不如说是安慰自己——看啊,我责备自己了,我知道错了,我也很痛苦,所以我已经在赎罪了。对此,傅柳歌明白得很。这个姑娘,她是真心感谢真心愧疚,但乐生不是那种挟恩索报的人,所以她也不得不以这样的方式来自我宽怀。
夏轻荫快下车时,后来几乎一直保持沉默的傅柳歌忽然说道:“你别多想了,就像你阿生哥说的,现在学习第一。你要是考得好,他的牺牲也就更值得。”
夏轻荫眼里一热,狠狠点头,笑道:“我明白的。对了,麻烦你帮我带句谢谢,今天忘了说了。”
“嗯,好。不过以后有机会,你自己也对他说一声吧。”
“我会的,谢谢你。我先下车了。”
乘客稀稀拉拉地下了几个又上了几个,车子重新启动,往下一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