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还乱(1 / 2)
十年前。
虽然已经进入九月份,但是A城的气温却一直居高不下,太阳依旧高高挂在天上,随时准备将人身体里的最后一丝水分给蒸发掉。马路边的树一个个蔫了一般,知了的叫声也是有气无力,连平日看起来无比平坦的柏油马路也像是变成了软塌塌的一团黑色浆糊。
景向晚站在公交台上,公交台顶上的遮挡物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阳光还是透过稀疏的树叶间隙大片大片照到她身上。她一边举起手放在额头处试图遮挡阳光,一边向左前方张望着公交车的踪影。今天是一中报名的第一天,人肯定不少,她想早点到学校,免得到时候还得在乌泱泱的人群后面排队。
她正想着,摇摇晃晃行驶的公交车就在她眼前悠悠停了下来,她捏着手上的硬币马上跨上了车。投了币后景向晚往前看了半圈,人不算特别多,但也不算少,这种情况也就比沙丁鱼罐头好一点。她尝试着朝前挪动步伐,没办法,前面的拉环都已经被人占了,车厢扶手设计得又出奇地高,几乎没有几个人可以够到。她只能到后面碰碰运气,况且她刚才好像也确实看到了后方扶手处有一个空隙。
从混合着韭菜包子和汗臭味的车厢慢慢穿过去,她快要被熏死,终于看到了之前的那个空隙。她就像沙漠里快要渴死的人终于看见不远处的水源,几乎是充满希望地伸手去够那个拉环,就在快要碰上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她的右前方伸过来,直接握住了那个拉环。
她惊讶地抬起头看向那只手的主人,一个面容清秀的高个男孩。那个男孩一早就站在那里,刚刚恐怕是因为要整理书包带子才暂时放开了拉环,她有些尴尬地收回手,那个男孩好像也发现了她的处境,很自然地松开拉环转而握住了高处的扶手。
景向晚充满感激地向他看了一眼,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一句谢谢。车厢嘈杂,也不知道那个男孩有没有听到,他只是冷漠地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
经过几次停站后的人上人下之后,那个男生的位置已经变成站在景向晚的正后方,每次人潮拥挤,景向晚都免不了和他有一些身体接触,让她更加尴尬,她就这样在这种煎熬中默默数着站数,终于,一中到了。
她立刻如蒙大赦地迅速往出口的方向走去,才刚刚跨出一步,头皮处突然像被人扯住一样传来剧痛,她忍不住惊呼一声向后退了半步,不料一头撞进一个宽广的胸膛。她还没有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车厢后方的人已经在催促前面的人快走,而他们正好堵在车厢门口。她的头顶上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先下车。”
那个人一只手轻轻握住她的头发防止她再被扯痛,一只手扶着她的胳膊带着她慢慢缓缓下了车。景向晚刚刚站定,头顶又传来刚刚的声音,“先别动,我帮你解开。”她感到有一双手在她的发间轻轻地穿梭,不一会,那个人又再度开口,“好了。”
景向晚一只手向后梳理头发确定没有头发被勾住后,一边转身一边用另一只手上的黑色皮筋迅速将头发迅速扎了起来。一抬头,对上了男生的眼睛。是刚刚在公交车里的男孩。
景向晚觉得今天自己有点背,两次都这么尴尬,还是同一个人,她甚至想要当个缩头乌龟马上转头离开,但是良好的修养及时打断了她的这种想法。她看着那个男生的眼睛,认认真真地道了个谢,“刚刚麻烦了,对不起。真的非常谢谢你。”男生依旧淡漠地回了句“不用客气”就转身离开了,连一丝多余的目光都没有给她。
按照正常的标准来看景向晚,她此时应该内心如小鹿乱撞,如同一个怀春的少女般望着男生园远去的背影,毕竟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相信巧合相信爱情的时候。
但景向晚很快就将刚刚的尴尬忘记了,望着眼前气派的一种大门,她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复杂心情。她日以继夜地学习,终于来到了一中,市里最好的高中。只要能够来到这里,景向晚就知道,以前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吃得苦上苦,方为人上人”,外婆说的这句话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回响。景向晚清楚地明白,这只是一个新的起点,在短暂的休息后,她得继续向下一个目的地前进。
校园内熙熙攘攘,大部分都是陪着孩子来报名的父母。景向晚略微环顾了一下四周,再稍作打听,很快就明白了报名的流程。先去所在班级报道,从班主任手上拿到证明,然后凭着证明去交学费,最后拿着缴费单去领军训用品。
她穿过一条曲折的长廊,找到楼梯口上了三楼。高一一班,她仔细扫了一遍门口的班级门牌号进行确认。教室内人也不少,不少学生家长正围着班主任找自己孩子的证明,乱哄哄的没什么秩序,更不用说排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