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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德立违(3) 捉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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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再未查到季陵头上,随着脚上的烫伤慢慢结痂复原,季陵只觉心也渐渐定了下来。

只是午夜梦回,他还是时常会想起那日他将那佛钵交予的那个高大宫人的面目,想起她曾说他们要杀一个“不义之人”,也想起仵作掀开来白布时他瞧见的那张被泡得肿胀青白的面孔。

当日他无论如何也没法想到,他们所图谋之事竟是弑君。

天子是“不义之人”么?这他没办法说得确信无疑。他只是知道他对待李慎之并不算好,对待熙才人称得上残酷,但似乎对待贵妃和楚王很好;他治下的云州并不算好,饥荒之年里官府放粮不足以叫人们活过严冬,皆要靠忠勇军打来的兔子、獐子,后来兔子打尽了,林中还有些松鼠,但金陵城却有八街九陌,十丈软红,是全天下最好的地方。

杀了当朝天子是对是错?这个问题于他而言更是太难了,他根本思考不出一个答案。就像是他想不通为何有那样一罐见血封喉的剧毒,死的却是十几个侍人。

他唯一知道的是,做都做了,没什么可后悔。若是冤死的人心中有怨恨,只管午夜里来寻他索命;若有报应,只管降于他身。

隼儿还那样小,若能好好长大,倒也不枉了。

想到此处,他便也就不再纠结,将此事慢慢地放下。

...

六月流火,金陵城中最为炎热的一月转眼便至。

王翰林年事已高,耐不住暑,告了病,来替李慎之与九皇子上课的,便换了一位年轻的廖姓翰林。那廖翰林生得周正俊美,下颌方正,脸颊清瘦,听闻还是夷安长公主的东床快婿,丹阳翁主的夫婿。比之王翰林的照本宣科,食古不化,叫人时不时砸到桌子上睡到不知今夕何夕,这位廖翰林倒是要有趣得多,既不叫他们将篇目读上几十遍,也不叫他们抄上几十遍,翻开了一卷书,并不多问先前说到了哪里,便给诸人说起了《桓公二年》中的篇目。

廖翰林说的粗浅,季陵难得也听了个大概,知道篇里讲的是一个名叫郜国的小国为宋国所灭,宋国将郜国的鼎赠给了鲁桓公,臣子劝谏说,郜鼎放在太庙就是接受贿赂,违背礼制,上行下效,君主失德,百官只会效仿,国之衰败,自此而始。他听得有趣,出言发问道:“后来鲁桓公可有将那鼎送还回去?”

廖翰林微微一笑,“翻下去。”

季陵依言将书卷又翻过一页,只见页首赫然写着“公不听”,“......”

那小小白糯的宁王府小鬼也难得地发了问,“那桓公因此亡国了吗?”

廖翰林道:“并未。但天道昭昭,天地无欺。桓公弑兄而得君位,又灭德立违,为齐人所诛戮,此因果历然。”

翌日朝会,两桩案子尘埃落定,工部尚书房信,并无受贿之实,府上金银乃是其妻陪嫁田庄上所得,但因其教子无方,其子行贿,闹市伤人,谪为陈留郡郡守;而当日带了棺材死谏的刑部主事,因天恩浩荡,免其不敬之罪,鞭三十,黜其职,准其还乡。

金陵城中,一时叹惋痛心者有之,愤慨不平者有之,平头百姓倒是只要听闻为官的被废被贬的,便都觉得高兴。若是老翰林还在教皇子读书,只怕要多骂几句“奸佞当道,国将不国”云云,那廖翰林倒是什么也没说,只带着人将书篇读了下去,却多读了两回“国家之败,由官邪也。官之失德,宠赂章也。”

李慎之与季陵闲话时道,廖翰林必定也觉天子对工部尚书的惩处太轻,是以才会忽然叫他们读起《桓公二年》。

季陵不懂,但也觉尚书之子竟能拿出那许多白银来买下花魁着实蹊跷,既无“受贿之实”,那银钱是从何处来的?彭原侯府也有田庄,可田庄如何能经营出这许多银钱?这样轻罚,实难服众。受贿行贿,直接斩首流放又有何不可?为何倒是要留他一命?

此事不止季陵不懂,莱公府的小公爷褚长庚也不懂。他不懂为何这一案明明造足了声势,最后却是高高拿起,轻轻落下。

老国公褚华亭在廊下逗着鸟儿答曰:“有什么不懂?你道去岁修清思殿的那几百万两白银,是凭空冒出来的?”

褚长庚微微色变,惊疑道:“父亲的意思是?”

褚华亭轻笑一声,抚了抚鸟儿柔顺的翎羽,淡道:“你在朝中多年,白孝恭又在工部,竟还道房信只饱了自己一个么?陈留郡是什么地方?日日烧香敬佛,若有灾殃,佛不护你一命,谁还烧香*?”

褚长庚沉吟道:“不管怎样,如今这工部尚书之位,已由白孝恭接任,也算得是件好事。”

褚华亭漫不经心地掰下几块鸟食放在掌心,“白孝恭外强中干,不堪大用,除了几个旧人,只怕上下未必敬服。”

看着鸟儿在掌心啄食又道:“房信留下的旧人,便像是这养在廊下的鸟儿,吃惯了送到嘴边的鸟食,如今白孝恭却要带着他们去吃虫,只怕哪个也不会情愿。”

褚长庚若有所思,还欲再问,却见父亲睨了他一眼道:“白孝恭如今位高,心也大了,先前他还敬我为师,我少不得嘱他几句,不想他却全未听进去。一会儿你去嘱咐了门房,叫不准再放他进府,若送了东西来,一并送还回去。”

褚长庚迟疑道:“父亲,那白孝恭......”

褚华亭淡道:“你若想做主,只管出府另住,这莱公府,还是我当家。”

他将手中鸟食掷回了食盒之中,自青衣女婢所捧的紫檀红漆托盘中取了湿布巾拭手,朝着垂着首大气也不敢喘的儿子摆了摆手,示意其退下。

...

是日傍晚,季陵沐浴更衣,披着湿发,在露台上打了一套拳,又吹了一会儿风,趴在地上看了一会儿蟋蟀打架,天色便彻底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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