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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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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层高楼上,海风从两公里外的湿地森林吹来,裹挟着远古海洋的腥味。艳阳的温度随风消散,照在一名年轻男子身上,泛出淡金色的光。

白皙的脸蛋融入光中,俊秀的眉目安逸恬静,连张扬的眼尾痣也柔和起来,仰起脸,风将他平静的情绪吹乱,紧闭的双唇微启,他缓缓睁开了眼。

淡褐色的瞳仁滑过无际的天幕,回落到一双洁白的板鞋上。那是他的脚,脚下是垂直而落的三百米陡壁。

深呼吸!

一。

二。

三。

吴窃展开双臂,俯冲而下,空气的阻力刮疼了耳膜,风呼喇呼喇灌入灵台,他焦急想,为什么还没停下呢?

等等,他伸手摸向背后,俊脸露出万分恐惧,威压吊环居然没扣!

“导演!^%&*%$#&*&*^%$#$%^&&&*”

一张口,风灌满喉咙,将话冲得支离破碎。这是他在人世间最后的遗言,可惜已无人听见。

吴窃紧闭双眼,等待大地的深吻。但这阵强势坠落太久了,久得他怀疑威压是不是将他拉住,又往回抽。

再度睁眼,目光触及远处的大地,吴窃大叫一句:“我去!”

脑袋立马九十度磕上地面,然后整个人便落水般,嘭地砸在土地上。

死了!

彻底死了!

许久,涣散的神识渐渐回笼,他□□出声,毛茸茸脑袋在地上摩擦。

咦,没死?!

怎么还没死?

吴窃瞪大双眼,扶着后脑勺从地上爬起来,脖子跟落枕似的酸痛难耐。

落到花坛上了?他拍拍身下,怎么是泥地?再看看身上,也沾满湿土。

他嫌恶地抖衣服,坐起来,举目四望,迷茫想:“这是哪?”

“喂,新来的。”一道清冷男声从背后传来。

吴窃揉着脖子转头,身穿素白汉服的男人蹲在地上,衣角垂在地上,刮蹭了一小片泥水,他浑然不觉肮脏。

此人长得白净阴柔、难辨雌雄,一瀑青丝用橡皮筋捆成一束,垂到地面,随意飘洒得很。

吴窃初看,还以为乱入哪个古装剧组的休息场。他立马自来熟:“兄弟,你叫我?”

男人站起来,身量颇高,居高临下,并不打算拉他一把。

吴窃只好自己爬起来,双手一撑地,竟然没使半分力气,人便起来,甚至若不是稳住脚跟,起来的动力大得他要飘起来。他没将身体变化放在心上,想大概这儿是阴曹地府吧,不然人死后还能去哪里?

只是这阴曹地府好生趣致,既有高楼大厦,也有水泥平房,既有欧式大拱门,也有雕龙飞凤的古宅梁。

与人间较大区别的便是这大马路,泥水嗒嗒,既无斑马线,也无红绿灯,如果那走路飘东飘西的生物也算人的话,行人不算少。

“我死了吗?”吴窃心脏抽搐地再确认一次,万一是穿越呢?

白俊公子觑他一眼,重重“嗯”一下,见吴窃依然不动声色,怕他没领会,勉强开金口:“死了!”

吴窃后知后觉地摸摸帅脸叹气,居然就这么死了,还没享受到爱豆的福利、粉丝的宠溺,就这么英年早逝了,好不甘心哦。

男人习惯性地劝:“争取在这里改造,早日拿到投胎通知书,回去还能做人。”

吴窃为难笑道:“不死都死了,还能怎样?!我生平没干什么坏事,阎王爷不会为难我吧?”

“阎王爷?”男人好脾气不过三秒,语气又冷又硬:“这里不是阴曹地府,没有阎王爷。”

吴窃大惊:“那这儿是?”

男人从衣服兜里亮出工作牌——收尸2队,队长莫问。

这莫名其妙的工作牌能解释什么?

男人利索塞回工作牌,在前面引路:“闭上嘴,随我回去。”

他走得极快,吴窃亦步亦趋跟着。莫问回头打量他,吴窃立马手臂顺上他肩膀,问:“莫队长就不能先简单解释一下吗?”

莫问嫌恶躲开:“到了教育基地,该知道的自然知道。”

丝滑衣料从手底溜走,吴窃惋惜地揉揉手腕,盯着美人后脑勺,心驰神往地赶路。

吴窃还以为教育基地与黄埔军校规模相似,却没想只是一栋三层高的行政楼。

莫问跟门卫亮出工作牌,引他进去,没有电梯,二人健步如飞爬上二楼,穿行于七拐八弯的走廊中。

走廊的门窗与墙壁十分陈旧,路过一扇粘合着胶布的窗户时,吴窃朝外看,这儿的天空与人一般死气沉沉,不见日头。

走廊为了照明,十几步便立一尊等人高烛台。吴窃忍不住问:“停电了吗?”

“这里没有电也没有灯。”

吴窃摸摸鼻子,笑道:“挺好的,环保。”忽又想起别的,忙追问:“有水吧?”

莫问皱眉,大概是烦透了,张了张嘴,索性闭上不说话。

走了一段,莫问刹住脚步,站在门前。吴窃靠近看,门上挂着“教育基地”四个笔写的潦草大字。

原来这“教育基地”仅是楼里的一间房……吴窃凤眼微挑,这儿当真什么都寒酸很呐。

莫问用下巴点门内,示意吴窃进去,不等人反应便利索离开,仿佛慢走一步都会要了他命。

门口站着个红长裙、脸色苍白的女人,柔荑挥挥,招呼吴窃:“新同学,拿好材料,找位置坐下。”

吴窃举目看看阶梯教室内,两三百号人挤在一块,吵吵嚷嚷,似乎都在问这儿是哪,兄弟姐妹你打哪儿来的。

他随意寻一个角落坐下,旁边是一名戴口罩的男人。

吴窃自来熟地伸出手,道:“你好,都是新人,多关照关照。”

男人伸出右手,用左手拉下口罩,嘴巴噗嗤噗嗤地吐白沫,边吐边说:“你好。”

他刚要握上吴窃的手,吴窃立马抽回手臂伸了个懒腰,装模作样地抱怨:“摔死可真累啊。”放下手不经意地挪远一个位置,确定自己不在唾沫的攻击范围,才饶有兴趣地问:“你咋死的呢?”

男人噗嗤噗嗤:“我,喝……农……药。”

“哦呵呵。”吴窃不知该问味道如何?还是喝了肚子痛吗?总觉得是伤口上撒盐,只好拧头去看其他人。

男人在旁边哀伤地埋怨:“以为会死透透”噗嗤噗嗤“结果死了还要来”噗嗤噗嗤“这个鬼地方受折磨。”噗嗤噗嗤……

吴窃拿材料微微挡脸。

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人,身量一米八几,气场八米一几,五官雕琢般深刻,眉若出鞘剑、目若悬明珠,整个人锋芒毕露、英华霸气。

吴窃不自觉吹了一声口哨,好正点的男人。他是根正苗红的基佬,一生只爱男人,而且是好看的男人,看来死后也一样。

来人听到口哨声,阴恻恻瞪他一眼。吴窃托着腮,揉搓耳垂,这是他的习惯动作,递回一个笑。男人无视这抹灿若桃花的笑,施施然站上讲台。

他身穿白衬衫、暗绿色军裤,脚套黑色军靴,肩头歪歪斜斜搭一件外套。

这衬衫绝不是熨烫齐整,金丝缠边的名牌货,而是一件洗久了,袖口叫健壮手腕撑变形,料子也是洗薄了的旧衣服。裤子与靴子看不出新旧,但十分贴合来人修长的腿型。

吴窃为难地低头看T恤上一滩泥渍,他每天必须洗两次澡,但照这个世界目前条件而言,可能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来人骨节分明的大手往桌边一搭,穿透力超强地吼:“都坐好,安静点。”

整个教室噤若寒蝉,吴窃也从没水的苦闷中抬头。

男人自我介绍:“调查队队长兼临时讲师,齐忌,叫我齐老师。”

齐忌拉过旁边的凳子,优雅一坐,举起材料:“拿起你们的材料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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