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2）

林长乐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整个人沉浸在柔软的坐垫中，几乎就要塌陷其中，这使得这个三十二岁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有些小——小小一只，窝在自己的小角落，怡然自得地正翻着手里的剧本。

可气氛就是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你是不是把妈妈的话理解错了？”林长乐翻页，刷拉一声，纸张在空气中张弛的声音在这间突如其来变得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脆，“每次和商羽哥哥的互动要小心，出席的活动也是如此，话不能乱说事不能乱做，可这仅仅是针对商羽哥哥吗？”

林长乐抬头，看了眼一脸不服气想要反驳的向小鑫。

“你妈妈的意思可不只有这么点吧，不仅仅是对待商羽哥哥，对任何一位明星哥哥明星姐姐都要如此——小鑫，我说的对不对？”林长乐身体微微向前，他对小孩通常都十分好脾气，今天可能是个例外，所以他尽量放平自己的语音语调，让自己显得足够耐心地劝解道，“尽管你现在年纪还小，天真烂漫童言无忌——可我不希望你小小年纪就不懂人情世故，我不希望你长大以后功成名就却因为小时候的一点事情被公众拿来当黑料。”

“既然小鑫你喜欢表演，以后想当一个演员，那么在娱乐圈的准则你从小就遵守。”

林长乐用余光悄悄看了眼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的商羽，商羽听着这熟悉的话语明显一愣，于是林长乐知道这臭小子也记得，于是嘴角不由自主拉长，那是一个怀念的笑容。

“因为没什么人会给你开后门。”

四年前林长乐也对商羽说过同样的话。

商小羽同学，林长乐记得当初他是这么说的，既然决定要靠你自己，那你就记住，没人会给你开后门。从今往后为人处世人情世故你都得学——别说不屑别说你看不起——否则滚回你金碧辉煌的家求你爹帮忙去。

十八岁的商小羽被自己训斥得面红耳赤。

可现如今效果好些并没有那么拔群——毕竟这次没有林长乐替商小羽挡酒，小鑫也没出什么岔子——所以向小鑫这熊孩子好像还是没听进去，他用力地搅了两下手指，似乎还是不太服气。

林长乐看着这样年轻稚嫩的后辈，情不自禁叹了口气。

年纪轻轻就获得许多赞赏某种程度来说不是一件好事，伤仲永的例子在娱乐圈比比皆是，虽然林长乐知道自己今天这话说的有点重，但是总是要说的。

但他应该说些什么呢？

换做四年前那个还算意气风发的自己，林长乐觉得自己很有可能还会站出来，像教导商小羽一样教导这个向小鑫，可现如今林长乐被时间抹去了成吨的棱角，一瞬间话到嘴边却有些重。

但是就在此时此刻这个时间点，他却突然怀念起了四年前的商小羽。

“我相信商羽哥哥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突然没由来地说道。

话题猝不及防地cue到了商羽的身上，这下连站在一旁一声不吭反思自己的商小羽本人也愣了一下，睁大眼看向了一脸坦然的林长乐。

商羽知道向小鑫那个成了精的小孩说那些话的初衷，其实不是说给林长乐听的。

他是说给商羽听的，强调他的身份，强调他的角色，强调自己是一个给周围的人带来麻烦的流量明星。还有一些藏在商羽心中的那不为人所知秘密，也顺着向小鑫这肤浅的试探，一个劲顺着商羽那颗刻薄的血管爬到了心脏——

你以为你混成现在这样的成绩就能明目张胆拉他一把了吗？你当你是伯乐吗？你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刚出道的艺人，哪一天被公司被资本再一窝端平了也说不定——你凭什么啊。商羽在心里质问着自己，你不就是舔着脸满身私信地想待在他身边吗。

他就像个就要认错的小孩，犹犹豫豫地摸索着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心里暗自觉得似乎确实有些不妥，于是也就藏着掖着不想去面对，却被个“童言无忌”的孩童猝不及防地戳穿了一个角，正要爆发呢——

谁知他的林老师非但没有责怪他。

反而还有那他当正面教材的意思。

商羽完全愣住了，只会呆呆地看着他的林老师。

而他的林老师根本摸不清这小年轻心里弯弯绕绕这么多结。

他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着教，仿佛笃定自己说的话不会错一样，他这样说道：“真的，我了解你商羽哥哥，我们俩以前拍戏的时候……”林长乐说到一半停顿了一下，好像是咬到了舌头，商羽听见他又小声嘟囔了一句，林老师很喜欢自言自语，“我去，和小孩说这些干嘛……反正你商羽哥哥和小鑫你这时候很像，心高气傲的，我把他的心气儿可劲儿挫过一次，所以我觉得自始至终他都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水平，”缓过神来的林老师继续说道，“网上很多人都说他一夜成名啊火得莫名其妙啊，但是小鑫你要知道，林叔叔第一次认识商小羽，可是四年前。”

“整整四年呀，”林长乐感慨，“小鑫你没觉得这一夜成名的一夜，有点长吗？”

林长乐记得商羽那时候刚回国，普通话并不是那么利索，半夜练习台词到喉咙失声，最后为了不拖累进度自己找人悄悄打针才熬过去没有拖累进度——这些这小年轻都是背着剧组偷偷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