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第六章

结果林长乐就着满屋子浓郁的麻辣香锅味儿，配合几根咸菜和咸鸭蛋，心情复杂地了舔完了一碗粥，然后满面愁容地转头往窗外那么一瞧——

和商小羽这个臭小子折腾大半天，外边的天也有点泛白的意思了，林长乐翻出手机暼了眼屏幕，六点一刻，清晨。窗头正好落了只小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虽说冬天日出时间比较晚，可差不多也是人们起床开始工作的时间了。双双坐在沙发上的林长乐和商羽吃饱喝足反应都有些慢，愣了好几秒，这才后知后觉地同时向窗外看去。

衣服磨蹭的声音窸窸窣窣传来，林长乐顿时觉得自己屁股底下的沙发塌陷下去好一大块。

商羽已经从沙发的另一端站起来了。

他一边起身一边摇头理了理头发，眼神还在四处找他的口罩。

“这就走了？”林长乐忍不住问。

商羽动作一顿，随后慢慢转过头，一副欠打的嬉皮笑脸模样：“怎么，林老师，舍不得我呀——”

四年后这臭小子怎么就变得这么腻歪了呢！

“可不是嘛商羽小朋友，林老师可舍不得死你了，”不就是比恶心吗，谁不会，林长乐呛了他一句，也跟着站起来帮他找口罩，“你之前随手扔哪儿了……这么大人了东西也不知道放好。”

“嘻嘻。”

“在这儿呢。”林长乐艰难地弯腰，虽说疼痛感比昨晚在颁奖典礼刚闪着那会儿好多了，可还有点疼，林长乐伸手，替他家熊孩子把掉在地上的口罩捡了起来。

抬起头正看到商羽正平静地看着他。

他们俩相对而立，让林长乐再一次感受到了他们身高上有些许的差距，或许是之前在厕所的重逢过于出人意料，或许是过于匆忙也过于难堪，所以林长乐理所当然地没有发现——发现商羽的肩膀比以前宽阔了许多，胳膊也不再是年轻时候的小绿豆胳膊。

他不再是以前那个拧巴瘦弱的少年，只是将卫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塌着肩膀随意一站，都是很好看的。

林长乐心想，商小羽这个臭小子，长的是真得好啊。

商羽就在这个时候向林长乐伸出一只手。

“林老师，”这令他看起来像是在对林长乐发出一个深情的邀请，“给我吧。”

林长乐捏着口罩呆呆地看着他，一时间有很多情绪蔓延至心脏，顺着复杂的文理和脉络蜂拥而至，直接攀爬他的舌头底下。

他觉得四年后的重逢他林长乐应该有很多话想对商小羽说的，他或许想和他说声谢谢，或许想和他说声对不起，或许——或许还想和为他的成名道个喜。

可就是这么些个没由来的情绪上来了，想说的话蜂拥而至，他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只是林长乐有种错觉，如果他再不做出什么决定的话，商小羽就会头也不回，和他越飞越远。

“你——”

于是林长乐迫切地张了张嘴。

商羽侧过脸，温柔耐心地看着他，狭长的眼底泛出细碎的光：“我怎么了吗，林老师？”

林长乐就在这个时候猛然低下头。

“你的口罩，”他飞快把商羽的口罩塞进他怀里，然后像逃难似的，一个转身就带着商羽往玄关的方向走去，“走吧，我送你。”

商羽没挪动脚步，只是静静地看着林长乐的背影。

他记得自己刚被他老爸塞到这个圈子里，第一次莫名其妙地进如尚君导演的剧组以来，他就是看着林长乐背影成长的。

可现在林老师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孤独。

这四年他忙着成长，不知道林老师究竟处境如何。国内的娱乐圈环境到如今说实话在他离开之前并没有什么分别，他和林长乐的关系曾经那么那么近，所以很多事情他不用想也能察觉到。

“林老师。”

商羽叫住他。他们一个在玄关的这一头，一个在玄关的那一头，明明隔得不远，可林长乐觉得他和商羽之间的距离一时间隔了片海。

“那时候我刚进圈子，也刚接触演戏，您指名道姓要和我打赌，看看您究竟是不是一个好演员，”商羽不急不缓，慢慢地回忆道，“接着就是对戏，把我杀得好难堪啊林老师，全剧组的人都看着我，看着我被林老师的台词演技还有戏压得几乎都快退化一个结巴，脸都憋红了，在一旁对我信心满满的尚君导演脾气一下上来了，当着全剧组的面直接暗讽我眼高手低。”

“您看我最丢人的一面都被您见过了，您这时候对我躲躲藏藏的，有什么意思呢——”

林长乐听着他的话，紧绷下颚，终究还是没吭声。

于是商羽继续说道:“我那时候才十八岁，是最沉不住气的时候，一片窘迫中我突然就明白了老爸把我送到尚君导演那边的意图，他就是想让我看看我有多不自量力，让我看看娱乐圈究竟有多少藏龙卧虎的人，稍不留神我就会被打得措手不及。”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里没有半分的不甘，相反，他就像个吃到甜头的孩子，抱着这颗名为回忆的糖嚼得津津有味。

“可林老师还记得吗？那天对戏结束您和我说了什么？”

商羽将手撑在沙发靠背上，探出半边身体想去看看林长乐的反应。只是他的林老师很给他面子，依旧给他一个硬邦邦的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