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2）
走至半路，吴窃心里一动，又翻出材料仔细读，记下一个地址后方才不紧不慢去找档案处。
档案处与其他部门不同，门上挂着大牌子“非请勿入”。吴窃想无视牌子，想想还是礼貌一回，敲门喊：“骆先生在吗？”
门滴答扭开，一个不高的小姑娘打开门，脸上有超乎稚嫩外貌的成熟。声音如黄莺明亮清脆，问：“你有什么事？”
吴窃举起材料：“调查队过来报告。”
小姑娘接过材料，吩咐：“你在这里等一下。”然后进去，过一会儿她在里头喊：“门外调查队的人进来。”
吴窃推开门，又是一阵惊叹，外头看着顶多是一间比调查队大的屋子，内里却大有乾坤。二层楼地板被打穿，两层合并一层，快接近三十米高。三百平米的房间内，竖立上百个书架，每个都高耸至天花板，从上往下数至少有五六十层。
除了门口五六张桌子挤在一块，其他地方全被书架占据，里面陈旧书卷发出的腐朽味极重。
吴窃自来熟跟骆寅礼打招呼：“骆老大。”
骆寅礼站在一排书架旁，挥挥手：“各位，这是调查队新来的小吴，以后不用拒之门外。”
小姑娘坐在书桌厚案卷后，拿笔仔细研读吴窃交过来的材料。
骆寅礼掸掸灰色长袍，刚才他爬上木梯上了最顶层找资料，留下满身灰。他走过来与吴窃拱手，吴窃别扭地伸出手，他不是很懂怎么跟知识人打交道。
骆寅礼一愣，与之握了握手，踱到书桌后，拿火柴点燃油灯，招手小姑娘：“小昭，把材料拿过来。”
小昭将材料毕恭毕敬递给他，刚想回头，骆寅礼又吩咐：“搬张凳子给人家。”又扭头问吴窃：“喝茶吗？”
茶？来到这个世界并不觉得口渴，更不敢妄想喝到茶，于是他兴奋的点头。
“先生，茶与水都贵得很，还是别泡了吧。”小昭不情愿拿金贵的东西招待调查队一个小虾米。
骆寅礼不大的眼睛弯出两道弦月：“过门是客，何况小吴第一次来，泡上泡上。”
当一杯漂浮着几片绿叶的温茶握在手上时，吴窃差点掉下泪，这他妈算是九中极品了。他轻轻啜一口，香，真香！
骆寅礼趁他喝茶空隙，将材料仔细翻了一遍。当吴窃将茶放下，他便慢条斯理问：“这个阮元将人抓去洗脑？意图竟是希望让他们帮自己逃出九中。可我看不出这几个人有何特殊之处能帮他逃出九中。这其中是否有遗漏，能否再详细说一下。”
吴窃淡定摸摸杯壁，似乎也很为难：“这个阮元本身是心理医生，他觉得人就算死了，精神也是可以控制的。挑中的这几个人虽然并不特殊，但生前都学过一些物理学知识，阮元是医生不懂物理学，但他认定九中既然是时空的一环，必定有其他时空通道，或许可以借这些人学过的知识帮助自己。”
骆寅礼瘪瘪嘴，显然不同意：“我看他在狡辩。这几个人学过的物理知识也仅入门级别，阮元是现代人，又是医生，一定知道得比他们多。”
吴窃突然问：“骆先生是哪个年代的人呢？”他真的十分好奇这帮老妖怪都是什么来头。
小昭秀目圆睁，打岔：“这与你何干？”
“你们一口一个现代人，我实在有些不适应这种区分方法。”
骆寅礼抚掌微笑：“其实是我们这帮老骨头妒忌你们才这么叫的。我们不知道互联网是什么，电脑手机是什么，便觉得世间有此怪东西，恐怕现代人的脑袋也进化得如怪物般可怕。小吴你不必在意，只是称呼而已。我啊，已经是一个嘉庆年间的老妖怪了。”
心内想他是老妖怪，与耳朵听到他自称老妖怪又不同，吴窃暗惊，该不会自己心里想的，他看一眼便洞悉吧？！
吴窃笑容可亲，感叹：“我还以为骆先生是民国的人，没想到还更古老。”
骆寅礼：“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嘛。”
二人相视大笑。
骆寅礼又回到案本上，“阮元可还说了其他原因，毕竟方才说的原因实在太过牵强。”
“骆先生是不相信调查队办案吗？”此话是笑着说出来的。
“非也，非也。调查队能力有目共睹，但归纳入册是档案处的职责，有权利知悉所有疑点。”
吴窃：“有道理。是我失礼了。”
“不碍事。”骆寅礼淡淡笑着等他回答。
吴窃暗骂一句老狐狸，脑袋转得飞快，说：“还有一个原因，阮元说这些人都是身体粉碎、撕裂而死，副身具有正身死前的症状或能力，他猜测这些撕裂身躯之人既然能经承受时空传输，将元神附着于副身之上，那副身也一定比其他人更坚韧，或者更能在时空传输中保存全体。”
这话是齐忌猜测的，现在他拿来借花献佛，果然骆寅礼听完微微颔首，似乎也赞成此番说法。接着他又勾出另一处疑点：“这里说阮元砍下人头是因为不想让人发现这些副身能承受时空压力的秘密。可是，其实这个不算秘密，何必为此铤而走险。”
吴窃露出一脸惋惜：“所以我说他傻啊，何必为了这丁点秘密犯法。可一来阮元是新来不久的菜鸟，二来他本身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
骆寅礼露出茫然，笔尖停顿在半空，问：“何为菜鸟？”
吴窃挠挠头：“就是很菜的人。”
“菜字做何解？”
“哦呵呵……就是没什么经验的人。”吴窃受不了这种咬文嚼字的交流。
骆寅礼了然点头：“如此，小吴也是菜鸟啊。”
“哦呵呵……骆先生净说什么大实话啦。”
“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又怎么说？”
吴窃揉搓耳垂：“他有点反社会人格。你也见过他对吧？”
骆寅礼谦和摆手：“不曾见过。”
哼，吴窃心内冷笑一声，一群人在档案处门口将人带走，里边的人怎么可能没察觉。但面上依然给足表情，惊讶道：“那先生真应该见见他。这个人外表看上去睿智精明，一谈话却吓死人，句句不离杀人放火，说什么如果不逃出九中，便要拉更多人垫背。”
骆寅礼笑容随油灯明灭不定，吃惊：“竟还有这种人。”
“是啊，所以齐主任认为有必要将他流放十区，如此大奸大恶之人留在九中实在让人不安。”
“确实是这个道理。”骆寅礼将腰弯成90度，几乎趴在材料上，仔细斟酌各处，许久才抬起身体。“这种人非常人能比，所思所想必定也很清奇，比如这处，他竟然因为有分尸癖好，将头混入鱼头，将尸体埋入土中，寻常人怎么会这么大费周章，除非要掩盖什么秘密。再比如这处，他逼人逃出九中，竟然是逼人去吞噬森林跳入虚无，虚无岂是一般人能接近的。奇哉！怪哉！”
吴窃纯良看他，二人心知肚明，但也都不点破。最后骆寅礼将案卷盖上，叹道：“既然他如此奇怪，做出奇怪的事情也不足为奇了。小吴啊，辛苦你跑一趟了，我会归案入册，再与铁司长细细报告。”
吴窃将茶一饮而尽，起身：“那就有劳档案处各位兄弟姐妹了。”
骆寅礼起身送他：“应该的。你慢走，与齐队长道声安好。”
吴窃站在门外挥手：“您进去吧。”
然后转身冷下脸，跑上二楼。直到上了楼梯，才放慢脚步，偷偷靠近拐角处，观察档案处，见到骆寅礼已进去，大门又紧闭，又等了片刻才下来。
他不打算回调查队，而要去一个地方。
他一路快跑，似乎怕落于人后，直跑了四十多分钟，才从代理会跑到阮元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