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雾(三)(2 / 2)
来人正是带着使者和世子返还的长安。
她们“一行”人原本一路通畅,却不知哪一步行差踏错,突然陷进一处迷障,接着就听见了此起彼伏的呼救声。
长安暗忖不对,便提着两人躲在一旁偷看。
最后倒被这个不知姓名的军官感动了。
但她的刀折在了慈安寺里,两手空空如何救人,便伸手到世子的小乾坤中掏起来。
倒是一摸就摸到了镶着宝石的柄,虽不知是刀是剑,但聊胜于无。她当机立断,抽出来就往那边掷去。
嘛,效果虽然有些失控,但也达到了目的——她如是想着。
然后提着两人就跳了出来。
她从祂嘴中从容取出大刀,转身问道。
“各位还能站起来吗?”
这东西本体不足为惧,可十二年前她所见的一群,以及五日前慈安寺中的那一只,分明是有人附身其上,而那些“人”,亦不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够对付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先跑为敬。
原本吓瘫的一群这才缓缓回过神,都朝着面前的赤衣女子点点头。
长安勾唇一笑,转身亲自去扶一旁的军官。
“将军大义,定瑗佩服。”她笑得毫不矫揉做作,赤锦骑装上被划了多道小口,脸上粘着灰土,形容有些狼狈。可洛阳那么些好女子,一时竟找不出与她气韵相仿的。
“敢问将军名讳?”
他一愣,尔后掀起袍角,竟重重跪下,向她抱拳道。
“下官郑思,叩谢郡主救命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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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继明眉心紧锁,看着丛林深处沉默不语。
前后已经有三拨人来报进山的士兵失踪一事,可长安与阿霖还没有半点音信。
他的儿女固然重要,可是进山的也是活生生的人命,更何况禁军中还有许多名门贵胄,出不得差错。
马前的兵还在等王爷的命令。
他再次看向密林。
“罢了...”他叹了一声,“不必再搜,都回去吧。”
语气中包含着浓浓的疲惫。
那兵一愣,接着连忙抱拳退下:“...是,是。”
然后击锣护唤回入林的将士们。
“列队——!”
不用细数,他粗略一看,便知跟着他一同来的百来人里已少了十来个;司空继明揉揉眉心,摆摆手,示意撤马返还。
副将会意,使小兵摇动番旗。
“收——”
“等等!”
明亮的女声从禁军后方传来,接着一阵窸窣声,从丛林中闯出-八-九-个身着禁卫轻甲的,互相搀扶着赶向大队。
摄政王在听见这声音的瞬间已经回身后眺,而那打头的便正是他的定瑗,搀着白衣世子,向他望来。
“父王!”
接着便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策马而去,然后紧紧将他的一双儿女拥进怀中。
“你们两个...真是孽子啊...”
长安满嘴的话都因为父亲这一句饱含疲惫,也饱含欣慰的笑骂堵了回去,缓缓垂头,将脸贴在了父亲怀中。
三人间静默良久。
直到王爷感觉到氛围有一丝奇怪,将儿子女儿松开,这才发现面前晕得不省人事的世子,当即大惊失色。
“世子怎么!”
“我也不知,”长安答道,环顾一周后,靠近一步,轻声说,“待回府后儿臣再与您细说。”
司空继明自然知道人多眼杂的道理,当即唤人抬出架子,把世子仔细安置好,接着大手一挥。
“返程!”
慈安寺一行终于了结。
长安在马上回望了一眼高高的寺门。
追查了十二年的怪物重现眼前,曾经她只能眼看着它们杀掉母亲,落荒而逃;如今她苦练刀法十二年,早已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还是被怪物轻而易举地折断了宝刀。
那时的场景她牢牢刻在了脑海里,却并未生出半分惧意。
反而激出她久沉的血性——
你便能通天,可我十二年磨刀,终有一日,定将尔等斩于马下!
回到洛阳后,冯子杉与跟来的南晋老臣们回到驿馆,见到等候的同僚们也未说一句话,只是冷冷一笑,便径直回房。
摄政王匆匆进宫谢恩,并将慈安寺雾都峰见闻一一禀告,由长安带着司空霖回府休息。
洛阳众人为此事观望许久,最后却得一个平淡收场,虽感慨万分,暗地里也觉得是圣上想要粉饰太平,才用一句天灾人祸把这一页揭了过去。
一时间城中众说纷纭,百姓人人自危,惟恐山中妖邪哪日混进了洛阳城,威胁到身家性命。
摄政王的大门紧闭,把如山的拜帖都据于门外,长安看着其中来自冯子杉的一份皱起眉头,最后还是丢到一旁,并未回信。
司空霖没有醒。
摄政王请遍了洛阳名医,也没有一个人看出他到底为何沉睡,都只言世子乃是体虚亏空,吃两副补药就好。
但父女两人都知道这并非症结所在。
司空继明也向将司空霖托付给他的山派宗门求助过,可是竟没能得到回音,因此更加一筹莫展。
第三日,北齐春宴就在眼前。长安看着世子紧闭的双眸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起身。
向庄又雪的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