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的报应(六)(1 / 2)
其实她还很想把春生总是骚扰她的事告诉李建国,这世上如果还有一个人能让她想要说出这件难以启齿的事,那一定是李建国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李雪渐渐退去婴儿肥,五官轮廓进一步清晰起来,像春天的小树芽一样清新可爱,配上那一头及腰的长发,微微笑起来的时候好像画中走下来的小仙女,就算给她穿最朴素的旧衣也无法掩盖那种最原始的夺目光芒。
越是这样,受到来自春生的威胁就越大。只要他回来,就会想尽一切办法黏在她身边,在每一个别人看不到的瞬间对她上下其手,她吵过也闹过,但别人只会认为是她在乱发脾气。
时间久了,春生的胆子也大了。他吃准了李雪不敢将实情说出来,也知道没人会帮她出头,愈发变本加厉起来。
一天,他放假回来照例先喊了声“小雪”,跟往常一样没得到回应,他快步走进屋子观察了一圈,父母和春妮都不在家。
他心里窃喜,蹑手蹑脚地向李雪和春妮的房间走去。
挑开帘子一看,那个让自己日思夜想的小人儿正躺在床上睡的香甜,他快步走过去,轻轻碰了碰她,李雪还是毫无察觉。
他深吸了一口气,壮着胆子把手向她的裤子摸去,激动地整条胳膊都在微微颤抖。
李雪正处在深沉的睡梦中,恍恍惚惚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上动来动去。闭着眼睛轻轻推了推,没推开,实在太困了,她懒懒地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她上午跟大舅和舅妈去地里干活,走的腿发软,肩膀也被扛犁的绳子勒出了两道极深的血印,回来累的倒头就睡。
那动作停了一下,紧接着又继续起来,李雪被碰的不耐烦,怒气冲冲的睁开眼睛,想看看是谁这么讨厌一直影响她睡觉。
当看清眼前那张脸的时候,她吓的瞬间睡意全无。春生的手正奋力跟她的腰带搏斗,不顾一切的想要伸进她裤子里。
她条件反射般的一脚把他踹开,颤抖着问:“你干什么?”
“嘿嘿,玩玩。”春生说着又往她这边靠。
“你滚,你别过来。”
春生不理她,一直走到她面前,用两只胳膊环住她,作势要压下来。她吓坏了,随手抄起旁边小柜上的牙缸照着他的头砸下去。
“啊——”春生怪叫了一声,捂着头蹲在地上。
李雪狠狠的踹了他一脚,大步朝外跑去。
跑到门口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干活回来的大舅和舅妈,以及出去玩回来的春妮,舅妈看她一脸慌乱的样子,不满地说:“小雪,你中午说累了我们让你在家休息半天帮春妮做饭,但现在看你这样可不像累着了。”
李雪还没来得及说话,春生已经跌跌撞撞的跑出来,一手捂着头,另一只手指着李雪说:“李雪打我。”
大舅不信,“你多大个人了,还能让她给打了?”
“我..”春生犹豫了一下,飞快地说:“我给她讲数学题,她怎么都听不懂,自己发起脾气直接拿杯子砸我,我没防备。”
舅妈最是宠爱春生,看到儿子被打了心里就很不痛快,又听他这样说,气的火冒三丈,拔尖了嗓子喊了一声:“李雪!”
李雪看着对面几个面色不善的人,绝望的解释道:“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
大舅没给她机会继续解释下去,直接扬手给了她一巴掌。
她禁不住力道狠狠后退了几步。那一下子把她半边脸都打麻了,耳朵嗡嗡作响,她什么都听不到,只能看到大舅、舅妈、春生和春妮的嘴唇不停蠕动,紧接着大舅一脚一脚的踹在她的屁股上,腿上,后背上。
从陈星华死后,她也吃过很多苦,但从来没有人这样简单粗暴的把拳脚发泄在她身上,那种表情和力道仿佛要把她活活打死一样。她绝望地想:如果我现在死了,会有人知道吗?
她趴在地上,双手抱住脑袋,透过胳膊的缝隙怔怔地看向远方,眼泪顺着眼角一颗颗的砸进地上的泥土中。妈妈,你真的陪在我身边吗?那你能让爸爸快点来找我吗?你一定要好好的带着他啊,我怕他过了太久,已经忘了来时的路。
大舅的暴力彻底改变了李雪。从那以后,她完全走出了有陈星华、李建国和外婆的美梦,赤手空拳的和这个世界初次见面。
为了活着,她不得不收起所有棱角,一个人咽下所有的委屈,或是笑着、或是沉默着面对那些可怕的人和事,更多的时候,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那场暴力就像一场大火,烧尽了一个孩子对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点天真和好奇。
后来,李建国又托人给大舅家捎来了300块钱,大舅和舅妈拿到钱很高兴,给春妮买了一本辅导书,对李雪也温和了一些,还问她想要什么。
李雪想了一下,温声说:“我才上五年级,现在不缺什么,你们先把表姐需要的买齐了,剩下的存起来给表哥娶媳妇用吧。”
舅妈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欣慰地说:“小雪真长大了,懂事多了。”
大舅一脸认同的点点头。
她乖巧的笑了一下,端着饭碗默默吃了起来。
等大家都吃完,她一个人开始善后,打了一盆凉水在院子里洗碗,冻的鼻头通红,手上的冻疮随着她的动作慢慢开裂,本该是一阵钻心的痛,但她好像完全没知觉一样,又或者说是习惯了,看都没看一眼,继续手里的活。
直到把锅碗瓢盆洗干净,她又麻利地提着大桶向猪圈走去。这时候的李雪已经瘦的离谱了,她还穿着前年的旧衣服,已经有点小了,露出细长的胳膊和脚裸,袖口随着走路的动作左右晃荡。
她费力的提着那桶猪食,走的左摇右晃,让人担心下一秒就会摔在地上,但她始终拿的很稳,仿佛已经这样走过无数次了。她熟练的把猪叫过来,面不改色的站在臭气熏天的围墙边,等它吃完了又把槽子填满。
一切都忙完,她躺回自己的小床上,在黑暗中盯着房顶发呆。
这时候春生已经辍学去外面打工了,春妮也上了高中,平时家里只有大舅、舅妈和她三个人,她不用再和春妮挤在狭□□仄的房间里,也不用忍受她刻薄的挖苦。
她最喜欢一个人这样盯着某处发呆,什么都不想,把脑袋完全放空,没一会儿就会陷入梦乡。
事实上,现在她已经很少会想起谁了,就像很多以前她以为会陪她一辈子的人最后都无声的离开了她,她也学会在漫长的岁月中慢慢地淡忘他们。明天又是万分辛苦的一天,今晚她只想要个好眠。
她上六年级的时候,在外打工的春生回来了,家里给他介绍了一个对象。李雪一向很怕他,见他回来就一直躲在外面,后来听舅妈说春生对那个女孩很满意,两家人已经开始谈定亲的事了。
春生走的前一天,两家人一起吃了个饭,商量好等腊月春生打工回来就定亲,那顿饭大家都吃的很开心,李雪跟着忙里忙外的端茶倒水,累的腰酸背痛,但她也很开心,如果他有了自己的老婆应该就不会再找她麻烦了吧。
夜里,李雪习惯性的盯了会儿房顶沉沉睡去,睡到一半突然感觉旁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自那次被春生偷袭后,她睡觉就很警醒,察觉到不对劲,腾的一下坐起来,冲着黑暗小声问了句:“谁?”
没人说话,回应她的是带着酒味的喘气,有人搂住她的脖子,哑着嗓子在她耳边说:“小雪,小雪…可想死我了…”
小雪愤怒的握紧拳头,努力推开他,“表哥,你喝多了,放开我!”
“我不放,你给我摸摸。”说着手在她身上乱摸一通。
李雪羞愤欲死,忍不住踹了他一脚,但这次春生早有防备,大腿一伸把她牢牢控制住,噘着嘴就向她亲过来。
李雪忍无可忍,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救命啊!”
春生急忙伸手去捂她的嘴,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大舅和舅妈闻声赶过来,拉开灯看到床上的场景,惊的目瞪口呆。
春生已经吓傻了,趴在李雪身上动也不敢动,大舅沉着脸喊了一声:“下来!”
舅妈的脸色也很难看,咬牙切齿的瞪着李雪说:“小雪,你太不像话了!你才多大呀,就…就做出这种事!”
李雪低着头不出声,以前的无数次经验告诉她,跟这些人辩解没有半分用处,反而会招来更大的麻烦,如果想要好过一些,她只能忍。
那是一个兵荒马乱的晚上,她永远忘不了他们看她的眼神,鄙视的、轻蔑的、厌恶的,就好像她做了十恶不赦的事,这个家里再也没有她容身之处。
第二天一大早,舅妈就跟她说:“发生了这种事,我们真没法留你继续在这待下去了,春生腊月就要跟老黄家的闺女定亲了,可不能出什么岔子。你去你二舅那吧。”
她看了眼大舅,大舅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