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 1(1 / 2)
她死了。
这是她睁开眼有知觉后的第一反应。
此刻,她全身被包裹在一片光泽中,像一个保护罩一般,隔开她和周围的一片漆黑湿冷。紧接着光亮开始闪烁,一下颤一下,四周环境也随着闪烁开始轻微地震动起来。
她皱了皱鼻子,隐约闻到一阵糜烂腐朽的气味。
这可实在不是什么好闻的味道,她心里暗暗道,然后,置在身侧的两只手就随意动了动。身体很迟钝,似乎还有点不听使唤。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个地方确实冷,把她冻僵了。
“我……这是怎么死的?”
她张了张口,动动嘴唇,很久以后才听到自己说话的声音。那声音像是被溶解进了水波中,起伏朦胧,每一个字都仿佛被吞噬进了什么地方,辗转来回,最后才在她的耳边轻轻炸裂开。
她缓缓抬起手,试着戳了戳那片包裹着她的微光。
这一戳,看起来明明弹力十足的光罩,就很敷衍地,被她戳破了。
泥浆像一条粗壮的大蚺,从被戳开的口子那里流淌进来。随后,周身的光泽短短闪烁两下,就像突然没了支持供应,立刻消失了。猝不及防间,泥浆浑水从四面八方一齐涌来,铺天盖地,眼鼻口耳,什么地方都没放过。
眼睛里有些火辣辣的疼,她闭着眼,手足并用地挣扎着拨划着,想从这片泽地里出去。幸好,她所在的地方不深,挣扎了三两下……嗯七八下后,也就真的出来了。
此刻她已经顾不上这水是否干净,先简单抹了两把被泥敷住的脸,使劲眨眨眼,让眼泪把异物带出来后,才勉强能睁开眼睛。
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深蓝色的夜空,和孤寂的一弯明月。天上云不少,偶尔也会把月亮遮起来,夜色沉沉,但也不算坏天气。
她站了起来,先把头歪向左边,照着脑袋狠狠拍了几下,又偏向右边,同样也拍了几下,咚咚咚的,下手不轻。感觉确实有东西从耳朵里出来后,然后咿咿呀呀胡乱叫了几声,确认声音正常,耳朵也正常。
淤泥温柔地包裹着她的脚,微不可察地想让她继续陷下去,所以每隔一会儿,她就要费力地把脚从淤泥里拔/出/来踩跺一番。
她觉得自己的鼻孔里也都是泥浆,本想去掏一掏,然而看到连指甲缝儿里都是淤泥砂砾后,最终作了罢。
“这也实在太不厚道些!把我埋在这种地方,我哪里能安息啊?”
“真是没有公德心,人死了就随随便便,也不看是什么地方,随手就扔吗?”
“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能生前解决,非得死后算账的?那我是不是还得夸一句‘真厉害’配合配合?!”
……
自言自语地怒骂了一通后,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摸摸身上湿透了的衣衫,随手一提,粘附在身上的泥块顺着身体慢悠悠的往下滑,扑通扑通往水里掉,池塘水也淅沥哗啦地往下淌,偌大的声响在夜里格外突兀。
她随便拧了几下,吃力地蹚着水向岸边走去。
这池塘不大,但在淤泥里行走确实费劲儿,活像是穿了一双笨重的鞋子。
反正细节不言,总体狼狈,她上了岸后就只能瘫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不过从刚刚开始,她的眼睛就一直没有停止四下里看。
扫视整个池塘,枯了边儿满布虫洞的荷叶有的地方生长极密,有些地方又是秃秃的,不像有主人,或者是这个主人实在随性,不曾打理。
这个池塘三面环山,山山相接,倒不说有多巍峨挺拔,反正不高不矮,勉强算山。另一面是农田,土地都裸露着,稻草垛子东一堆西一堆,有几块田地里还有扎好站立着的稻草人,手艺不错,在忽明忽暗的月光下,确实能看出人形。
瞧这样子,应该是秋收刚结束不久。
那就说明了附近一定有农人居住,而且这个地方平时往来的人很可能还不少。
可是,既然有人会把她埋在这里,说明那人一定觉得此处十分隐蔽。然而若是附近农户想要摘点荷叶或者挖点莲藕,她埋得这样浅,肯定随便一下就被发现了。
难不成,埋她的那个人是希望她能早点被别人发现?既然如此,直接扔在路上不就好了,为何又这样大费周章地把她埋在池塘中央的淤泥之中?
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