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雷霆（2 / 2）

沈念只觉得眼角热热的，他有多少年没哭了。可是他忍不住了。如果宁晚晚走了，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沈念低头吻了一下宁晚晚的额头。

宁晚晚满头青丝沾染了身上的血迹，凌乱如杂草般贴在脑后。他遍体鳞伤，冰冷瘦小的身子上几乎一丝不挂，只有紧缠在纤细脖子上的三尺白绫随风飘荡，一双纤长的美腿直挺挺伸直，足尖往外蹬着，身下那处的伤口更是不停流着血，大腿根部血肉模糊，刻着一个血淋淋的字——“妓”。

一道闪电劈了下来，沈念忽然晃回了神儿，脱了披风裹住宁晚晚，急得抱着他就往太医院跑，只怕太医来得太慢。

宁晚晚差点死在沈念怀里。

太医院的一群名医们围着宁晚晚，又是掐人中，又是施针，又是猛力拍他的心口，还叫沈念捏住宁晚晚血肉模糊的喉咙给他渡气。

宁晚晚濒死的虚弱模样叫沈念心痛地肝肠寸断。沈念陷入了自责，日日夜夜地煎熬，总觉得是自己没保护好爱人。

宁晚晚贴在沈念怀里沉沉昏迷了四日才悠悠醒转。他那双大眼睛含着泪，只寻摸着看了沈念一眼，觉察到沈念在他身边，便又睡去了。

沈念不敢离开宁晚晚的身边，已经是接连辍朝了四日。直到第五日，宁晚晚的情况稳定下来以后，沈念才叫秦岩在早朝上宣了一道旨意：丞相李显通敌谋逆，车裂。康庄二妃跋扈犯上，随后赐死。李氏全族并李显门生党羽尽数处斩，李氏九族其他人等拔舌，男丁受宫刑、黥刑后流放西北三千里，女人幽闭后送到浣衣局做苦役，终身不得出。

一时间，沈念的雷霆震怒叫朝堂上人人自危。宁晚晚仍在昏迷，身上的伤口渐渐地好了，却没有再醒过来的迹象。只是一离了沈念身边儿，宁晚晚就睡不安生，不是伤口叫他疼得满头汗，就是不停地发梦呓。于是，沈念白天上朝的时候不去函光殿了，干脆就坐在龙床上，一边抱着昏迷的宁晚晚，一边和大臣们议事情。每到晚上，沈念痛苦难眠，往往会叫秦岩搬来一坛子烈酒。等喝醉了，才能牵着宁晚晚的手，慢慢地入眠。

宛毓心痛宁晚晚的遭遇，也责怪沈念一时间的计谋和疏忽竟然叫宁晚晚受到这等磨难。她每日在赵王府熬好了当归鸽子汤，带到宫里给宁晚晚喂上一碗，也逼着沈念喝一点。沈煦和沈意听闻这般变故，连忙从西北回来了。沈怡和驸马也进宫来看了几回。

宁晚晚又睡了十天才醒。他细白的脖颈下落了许多可怖的疤痕，大腿根也被李婴刻了一个“妓”。这两处伤口已经新长出了些皮肉，可惜落下的疤痕却是再也消不掉了。沈念问起来，太医们只能摇头叹息。除此之外，之前所受的鞭刑倒是快要好了。

沈念终于知道了宁晚晚身体的秘密，他没有觉得奇怪，也并未觉得恶心。他只是心疼，心疼宁晚晚的身体受了伤，心疼宁晚晚因此所受的白眼和痛苦。宁晚晚那处的伤口，沈念不愿意别的男人触碰，看着太医换过一回药后，就不假人手，自己亲手给爱人换了。

宁晚晚虽然被救了过来，但他身心受到重创，身上的伤口好了却心伤难愈，每日里只想躲在沈念怀里，见不到沈念时便默默地流泪。宁晚晚哭得沈念心疼不已。沈念批折子看奏疏的时候都把他抱在怀里。宁晚晚很乖，像只小狐狸一般窝在沈念的怀里，闭着眼睛不哭不闹，只是靠在沈念的心口，静静地休憩，一天也不说一句话。膳食和汤药都是沈念亲手投喂，宁晚晚才肯吃用。只是他胃口极小，吃不了几口，吃得快了还要吐。沈念每日都在想方设法，想叫刚满十五岁的小爱人多吃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