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绿珠（1 / 1）

陈红玉笑了笑，“我只当他死了吧。”她想了想，还是拉住了柳月英的手，“小言月才三岁，你把他送还了傅家，就不怕他被人欺负了去…你和白鹤…”

“傅青阳已经战死了，难道还叫我守着他的牌位过日子？”柳月英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我本来是个妓女，不用立牌坊，找个龟公，多登对。”

唉，陈红玉叹了一口气…柳月英这个嘴硬心软的毛病还能不能改了？

这么一晃，十年就过去了。

正盛十七年，十一岁的宁芸改名绿珠，在南馆学昆曲，接受着下流的非人的调教。

傅言月已经是个十三岁的少年了，当年他被身为妓女的母亲送回傅家，好歹是认了祖归了宗，出身一下子就变成了公卿之子。他爹傅青阳是傅家独生嫡子，他奶奶觉得脸上不好看，一直不认他娘柳月英。后来，傅青阳还没来得及娶亲就战死了，傅言月他奶奶一下子就疯了，跑到玉英楼大闹起来，把傅言月给抢了回来。傅家老太太疯的不行，听了江湖术士的话，害怕傅言月难长成，就权当女孩儿教养了。傅言月被老太太逼着，学刺绣、学女德，学到他头疼欲裂。他本是个十几岁的男孩子，就喜欢舞刀弄枪，爬高上低的，怎么偏偏被这样折磨？后来傅言月的姑姑看着实在是不像话，就请了先生过来教傅言月读书，这才好些了。傅言月最喜欢算学，还算得很快很快，常常问出先生都回答不上来的问题。后来大家都道是，傅家小公子聪明地过分，没有人愿意来教他了。

柳月英和陈红玉已经俱在正盛十六年离世了。死因是痘症。白鹤感染痘症传给了柳月英，柳月英传给了陈红玉和才十岁的小宁芸。只是，这痘症着实奇怪，男子感染病一场也就好了，女子却很难熬过去。宁芸十岁上没了母亲，小时候，他跟着母亲读书认字，弹琴学画，为了能帮到母亲，还认认真真地学习了刺绣，一手女工做得十分精巧。

陈红玉去世以后，宁芸没有钱安葬母亲，他想起要去找言月哥哥，但是那时傅老太太疯的厉害，把傅言月送去了如意馆学习女孩的闺阁技艺。宁芸没有见到傅言月。万般无奈之下，才刚十岁的宁芸去了南馆，柳姨的男人据说是南馆的主人了，他会帮他的吧？

白鹤看着眼前幼嫩的男孩儿，冷冷地问，“你叫什么来着，我都忘了…”

宁芸害怕极了，但是想要母亲的尸骨还在家中没有下葬，他只是跪在地上颤抖着回答：“小人宁芸…”

“认字儿吗？读过什么书？”

宁芸不敢抬头看白鹤，只是磕了个头，“认得几个字，读过四书。”

“哎哟，不错啊。”白鹤讪笑，打量了一下宁芸的身量和脸盘儿，“其他的呢，你还会些什么？”

“…母亲教过我月琴”，小小的宁芸忍住心底的害怕，继续讷讷道：“还跟着柳姨学了一点琵琶。”

“不错不错，是个尤物…”白鹤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不过最近弹琴这些东西不吃香了，都流行听昆曲儿…”

“先、先生！”宁芸急了，眼泪一串串往下掉，“求求您，我愿意学的，您收下我吧…”

“行吧，红玉的儿子是吧，既然是故人，那我也不好多为难，该帮衬的还得帮衬…你娘叫红玉，你就改名儿叫、叫绿珠吧。”白鹤皮笑肉不笑，“绿珠，卖身契我已经写好了。十两银子葬了你老娘，就过来吧。卖艺不卖身呢，也行，你先学昆曲，叫老先儿们调教三年再挂牌。要是在这之前呐，你能攒够银子给自己赎了身，我就放了你。”

宁芸只有十岁，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