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楔子：孝武皇帝后妃列传（1 / 1）

柔怡皇后宁氏，孝武皇帝沈念之妻也。其母为青楼名伶陈红玉，父讳不详。其自幼无父，母亦早逝，十岁而孤，后苟生于南馆勾栏，为清倌乐伎。

宁氏孱弱多病，纤瘦异于常人，似有不足之症。其姿容清丽，貌极妍，肤白胜雪，乌发如瀑。宁氏生性软怯，温纯柔弱，虽正位中宫近二十载，然始终谦微自卑如芥民。其宽和恤下，素有贤名；又因出身风尘，故清雅文弱，颇有才情，通诗画，擅昆曲，精于月琴。

正盛十九年，宁氏年十三，与上遇于秦淮河畔。坊传其貌颇类上之王父、温慧皇后林氏晚秋，上因故怜之，携之回宫。初为奉茶小侍，事上勤恳驯顺，未满期年，上与其情愫渐生，笃爱之。上亲赐其名讳，曰晚晚。由是引妒，令其深为六宫所恨。是年冬，上巡河工，宁氏为李庄李康二妃残害，肉袒受笞，于众人前见辱以宫刑。二妃欲其死，又赐白绫三尺，命阉奴于冷宫绞杀之。幸而御驾回鸾，宁氏为上所救，其时，已重伤近死，昏迷十数日方醒。上为宁氏重伤冲冠盛怒，痛之愈切，不顾二百御史劝谏，先罢李显相位，后诛庄康二妃，灭李氏全族。天下震动。

正盛二十六年，上得其父武烈皇帝支持，力排众异，立宁氏为皇后，执凤印，摄六宫诸事。是年，上庚三十五，而宁氏未足廿岁。宁氏善女工刺绣，上之衣饰鞋袜皆为宁氏亲手缝制。其虽为男子，然体有异，可孕子女，先后为上诞育四子一女。上与宁氏恩爱甚笃，宛若民间夫妻，六宫尽皆失色无宠遇。

正盛三十六年，宁氏诞安阳公主，难产血崩，虽得太医竭力救回，然失于调养，体渐衰弱。后其罹患心口悸痛之症，久病不愈，每逢时期更换则病于心，痛楚异常。上深悔令其累于生养，珍之重之，爱之惜之，是以不假宫人之手，亲伺宁氏病体，为之擦身洗漱，哺药喂汤，吸痰便溺，日日如此。宁氏病弱，然始终挂心上之衣食，终日为上及皇子公主缝衣纳鞋不停，不肯稍作歇息。上怒其不惜己身，申斥数次，才依太医之言休憩安养。

正盛三十九年仲秋，上携宁氏同往秋宫，与武烈皇帝赏月饮酒。秋夜露凉，宁氏身染寒症。回宫后其久病未愈，痰堵咳血，心症亦发作，昏迷数月不醒，行将就木。是年冬至，上怀抱宁氏，跪于京郊灵隐寺，歃血祭钟，为其祈福。数日后，宁氏苏醒，渐愈。

正盛四十一年，宁氏为乌桓苏炽所害，中蛇毒，诱心症发作，更添哮症，心肺皆衰弱。其后，宁氏口哑，腿足不良于行，卧病于榻，咳喘不止。上凌迟苏炽，遣散妃妾，自此六宫唯宁氏一人尔。是年冬日，上命赵王沈意西征乌桓，尽诛乌桓族人，伏尸百万，血流成河。御史大夫刘世忠、御史郎中陆放言，此二人以上迷恋妖后宁氏暴虐无德为名，尸谏于太极殿，上命厚葬二人，又下罪己诏曰：皇后宁氏柔淑贤良，不容诋毁诽谤；惟朕暴虐嗜杀，无好生之德，所有骂名朕一人担尔。

正盛四十二年，宁氏卧于榻上，病体孱弱，每况愈下。然是年万寿节，其强撑病体，亲手为上绣一千里江山福被，后为上随葬之物。宁氏自知时日无多，欲为上纳一贤妾。上不允。宁氏数次流泪劝谏，上仍不允，谓之“一生一世一双人”，刻双章，阳文己持，阴文予宁氏。宁氏感怀不已，只得作罢。

正盛四十三年，是年冬夜，宁氏心症突发，于上安眠之时，崩逝于合欢宫，年三十七。上晨起早朝，乃发觉宁氏遗体已僵冷于被中。是以上悲恸自责，怀抱宁氏遗体，不肯殓之。后得皇子公主哭劝，乃亲殓宁氏遗体，定其谥为“柔怡皇后”。合欢宫寝殿，宁氏之旧衣旧物俱在，上令诸人维持宁氏生时原貌，不允宫人更动稍许，日日独居此中，睹物思人。宁氏之棺停灵于合欢宫祠堂三十余载，后与上合葬昭陵。

上与宁氏深爱一生，自相遇相知，每年七夕，必同往月老庙中，求累世之姻缘，愿生生世世为夫妻，传为民间佳话一桩。

宁氏渐次为上诞育子四：惠文皇帝沈宸、韩王沈宇、元国定景皇帝沈宣、赵王沈宽（出嗣）；女一：安阳公主沈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