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道迟迟 十九(2 / 2)
谢仪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行了,别说话,我画不好。”
原来最堵师兄嘴的不是犟他,是夸他。
萧牧觉察天色渐暗,便从窗边端来了灯。暖黄的灯光下师兄耳朵又是红红的,面上的轮廓也比白天柔和;一天奔波过去束得整整齐齐的头发落了几绺下来,任师兄横眉冷目,也可亲可爱了许多。师兄时而蹙眉思索时而舒眉信手画来,灯下眼睫颤动,眸子里装的是哪是暗淡的灯烛,明明是无边无际的星河。
而师兄的美貌,只由他一人独赏了。
“画好了。”谢仪低声说道。
外面暮色沉沉室内暖光旖旎,师兄的嗓音低而诱人,萧牧心里发痒,突然想做点什么。
“画好了。”谢仪又道。
萧牧仍在发愣,撞上谢仪带着疑惑的眼神时,他感觉平静的心湖里掉进了一块烧着的陨石:一瞬间明亮的撞击让他昏了头,涟漪是温热的,中间还有什么在沸腾。
他右手捧着突突跳的心口:“哈,好明微,你吓我一跳。”
“别发傻,人命关天。”谢仪好像没品到萧牧话里额外的味道,把画好的地图调转了方向推到萧牧面前,炭笔摆在纸中间:“你打算布什么局?”
“九死一生。”萧牧拂平地图,又展开一张纸开始起草稿。
“生门给谁的?”谢仪觉得奇怪,猎杀山魈明明只留死门就够了。
“给……”萧牧嘴咧到一半又闭了回去,眼珠一转神秘兮兮道:“天机不可泄露。”
谢仪撇嘴,甩他一个示威般的眼神重重干咳了一声。
“你陪我说话我就告诉你。”
谢仪还没答应,萧牧已经拉开了闸。
“明微你知道吗,我觉得你特别像我小时候碰到的一个小姑娘——
“好像是过七岁生日的时候吧,在大宴之前突然告诉我要穿礼服给他们表演骑射,我不高兴,就跑御花园去了。
“然后那正好有个小姑娘在摘花,应该是哪个王公大臣家的姑娘迷路了,我就好心说带她出去;
“诶你猜那小姑娘怎么说,她说她‘讨厌大人,才不回去’,我以为她也闹脾气就去拉她,结果还被咬了一口。
“唉呀——也不知道脾气这么大的姑娘现在嫁出去没有,感觉她和我岁数也差不多……”
“你知道她因为什么咬你吗?”谢仪在对面坐得笔直,好像终于找到了当年的仇家。
“为什么?”萧牧以为谢仪终于肯搭他的话,仍在埋头算阵。
“你当时说什么你都忘了?”
“忘了忘了。”
“你拽着那人说‘我也讨厌那群大人,咱们私奔吧’,那人说‘你别胡说’,你登徒子一样拉人胳膊信誓旦旦,‘将来我娶你,一定对你好’——”谢仪满眼都是怨气:“不咬你,才怪。而且那不是小姑娘,是个男童。”
“我的天啊——”萧牧诧异地停了笔望着谢仪:“你怎么知道?”
谢仪恨恨道:“你拉的是我!那天我被家姊欺负穿的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