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依依 八(1 / 2)
谢仪不止一次想逃。但萧牧像个无法逃脱的漩涡,总是在他以为自己要远离的时候把他拉回深不见底的情绪的中心。当初在山路上那一遇,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踩到了陷阱的边缘,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自己真的出不去了——甚至还不可收拾地越陷越深。
什么参悟不透道法课业放着不妨事,明明是原本清静的心里横生了魔障。
谢仪觉得自己完了。这师弟能冷落他些也罢,可萧牧偏偏是天生擅长取悦别人、活泼泼没事还往人身上黏的热切性子。这股热气终日缠在他心头,到了晚上就会化成更烫人的模样:谢仪攥紧了拳头生生压下一口气,才不让它变成什么危险的东西从手上从话音里涌出来。
静思海就是个孤零零的山头,除了山顶一块大石供人坐卧四周全是坚壑陡崖,极目远望只能看见无边无涯的云海,道观丛林山谷都被掩盖在云海之后——在这个混沌如鸡子的地方,或许更适合静坐思过,或者让谢仪来花整天的时间来想事情。
不过今天静思海的风像是在和他作对,一股从山下卷起的热流在他周围鼓荡,原本就不宁的心绪甚至演变成了心悸。清静经再念也不管用,一股无名的火窜上脑门,胸口仿佛有一口滚血要急着冲出他的喉咙。
干什么,疯了吗。
谢仪烦躁地闭上眼睛,脑袋昏昏沉沉,似乎又要开始做梦。
“你回来啦?”一片混沌中间萧于野飘飘然走到他跟前,在他唇上落了个吻。
这吻浅尝辄止,既不深情也不缠绵,仿佛多年来一直是这样。
“想我了吗?”萧牧扣住十指将他推到墙上,调皮地顶顶鼻尖,然后从湿热的亲吻开始,下巴,喉结,一路向下,一直到那股无名之火郁结的地方。他睁大眼睛看,萧牧的眼眶被情欲熏得通红,正伏在自己的身上;衣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脱了个净,只剩下一根轻薄的腰带搭在不知道谁的脚背上,而两人的隐秘位置紧贴到了一起——
谢仪醒了。深呼吸两口闷热的空气,他拣块石头咬破手指画了道符径直从脚边踢下山谷,几秒钟后听到了一声不属于人类的惨叫。
临走前他想小声骂句畜生,但是没骂出来。
谢仪推开家门,发现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萧牧正歪歪斜斜靠在一堆蒲团中间,手里稀里哗啦地在摆弄什么东西。
“你回来啦!”萧牧摆摆手,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形。
谢仪吓得后退一步,刚从白日淫梦里醒过来,这四个字由这个人嘴里一念未免太过刺激了。
“明微你看!我给你做的九连环!”萧牧挥舞着手里哗啦啦响的小九连环,钢圈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擦得晶晶亮,把手上还用红绳子栓了一串小木珠,远看就像个逗小孩的东西。
“你怎么进来的?”谢仪紧张起来,开始到窗前的桌案上翻东西:看到那几本册子原封未动,才松了口气。
“我……”
卧在萧牧腿上的凉凉突然开始嚷嚷:“我放他进来的!你个遭瘟的不给我饭吃!”
谢仪飞快掐了个手诀,凉凉马上闭了嘴。
“你说。”
“昨天我把凉凉骗出来又扔它回你家,怪对不起它的,就去厨房要了点活鱼……”萧牧飞快和凉凉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翻进来喂它了,看你生活没什么意思,我就多坐了会儿……”
“我门窗都有暗锁,你翻得进来?”
“一撬就开了啊!诶我见过的锁多了去了,有一半我都开过。”
谢仪看看一点都没坏的窗子,矮几上精致的九连环,气得不想看见他的凉凉,内心有点复杂。不得不说,这个萧于野道法上没什么建树,剑法也不突出,平时松散懈怠,研究奇门机巧倒是把好手。
但很快谢仪找到了自己别扭的重点:这个人闯进自己家自己一点倒都不反感,要是哪天爬上自己的床……
绝对不行!
谢仪别扭半天,终于咽了口唾沫,从抽屉里拽出一沓符纸拍到萧牧面前:“来都来了,画完再走。”
萧牧这人嘴贫,相处久了的人都知道。看见那堆世界末日一样的黄色纸片他哭爹喊娘了一通之后很快把悲痛化成了碎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