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燕京。

大雪过后，短暂的寂静被整齐的马蹄声踏破，一行军队浩荡进京，街旁不少人观望着，时不时传来交谈声。

\"嚯，这么大阵仗，这是哪位军爷？”

当朝皇上醉心长生之道，整日里求仙问药，被来历不明的炼丹方士哄的团团转。政风散漫，民风开放，即使是天子脚下，平日里也不忌讳闲谈臆测官家的事儿，免不了有人来问问。

\"这位可不是什么军爷，乃是三年前宫里出来的那位！”

”你是说那个什么...绥远将军？”

\"哎对！可不是就是他！”

“各位，恕在下无知...这绥远将军是个什么来头？”

“来头大着呢！据说是当今圣上的六殿下容景，其母正是当年艳冠京都的小端妃，只可惜红颜命薄，便过继到了萧皇后名下。三年前堪十六七，主动请缨调任兵部，拜绥远将军前往北疆平定战乱，前些时日才被召回来。”

”不是说他身体不大好吗？”

\"确实是不大好，五日一小病十日一大病，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听说现在好些了。不过在边疆保家卫国，退敌于千里之外，总好过四殿下，身体健壮还整日里赖在京都侍花弄草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四殿下那是脑子不好使。”

“六殿下如今回来到没准是件好事，当今圣上耽与长生之术久矣，太子又游手好闲，品行不端，哪比得上人半分？这皇位保不准...”

\"嗳——这可谈不得，谈不得。”

...

长春殿内烧着碳火，暖和的紧，秦邈昨日夜里才从沧州赶回京师，一大早还得上朝，此刻百无聊赖，正站在朝堂上打起瞌睡，好不容易盼得睿宗帝一句退朝，殿外似又有战事来报。

耳边官员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秦邈困的迷迷糊糊，抓着个”景”字，猛的一个激灵，抬头果真见容景从殿外走来，一身战甲还未褪下，似裹夹着塞外风雪，起森森冷意，想来应是刚进京，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儿臣参见父皇。”容景入殿行礼，虽屈膝下跪，腰杆却挺的笔直，举手投足皆是沉稳大气。

“好好，可算是回来了！这一去多年，朕甚是想念啊！”睿宗帝心情大好，朗笑道“边疆战事如何？”

容景道:“这一战北戎人元气大损，已逼退至塞外，现加紧筑以长城固之，想来近年无力再犯。”

“若真如此，也是除朕一心头大患。子瞻啊，当真是年少有为，朕也能放心了。”睿宗帝满意点头，转而又道“你离京多年，只怕是对朝廷上的事不大清楚，小憩几日，没事就多往翰林院，政事堂走走，也好向诸位大人们多多学习。”

一回来就让人往政堂走，看来是有心让这六殿下接手政事，朝堂上各官员暗自心中有了数，一众连声附和道“陛下说的是。”

殿内碳火烧的噼啪响，睿宗帝吩咐完诸多事宜，时不时寒暄几句，秦邈望着容景不断出神，三年如白驹过隙，当时青涩的少年如今张开了些，眉眼间更加俊郎，身子骨也更加硬朗，只是浑身寒意不减反增，让人瞧着极不好相处。

大殿上长谈，秦邈瞌睡也不犯了，下朝时颇有些心不在焉。几月前离京连哄带骗地从中书侍郎那坑来许些银两，正追着不放他走，眼看容景越走越远，秦邈连连随口应下几句权当敷衍，气的那老侍郎吹胡子瞪眼。

等秦邈终于跟到宫门口，容景正上了容府的马车。秦邈想开口喊住他，可忽然口中发涩，如鲠在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待回过神来时，只留下雪地上的驶过的车辙印。

不多时，雪下的更大更大了，落在温热的面颊上，一会儿便化开，冷冰冰的，秦邈这才想起来忘了打伞。

“大人可是要回府？”小厮见秦邈定定站了许久没有动作，询问道。

秦邈沉思片刻道:“去趟风满楼。”

秦邈忽然觉得有些累，不知方才在大殿上容景到底有没有看见他。

不过看见了又如何呢？在宫门口等着他找过去再解释一下三年前为何不告而别吗？

但若是他还愿意解释，那也是好的。

秦邈忽然想起来，年少上京师太学那会时，自己总爱同一群猪朋狗友厮混，太傅讲学从来不听，想的是下学后找哪家姑娘玩儿，哪家楼喝花酒，哪片市逗蛐蛐儿。

六殿下容景身子虚，从前不同他们一块儿上太学，都是随太傅私学，后来身体好些了才入太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