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1 / 2）
丸子挥着小手跟叔叔和伯伯道别, 他真的很喜欢这两位。秀巧转身回来想起, 今日自己送出去的东西，朱蕤还没吃过, 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问陆青道：“能不能给你爷捎点儿过去？”
“豫章那里肯定很忙，爷顾不顾得上吃饭都不知道……”陆青原本想劝秀巧别拿东西过去，谁想秀巧会错了意，她听下来是陆青的意思是朱蕤那里不顾惜身体, 会不按时吃饭。顿时心疼不已, 去准备了吃食，写了一封信，叮嘱他要按时吃饭, 好好地吃饭，一封看似平凡的家书，却是里面包含了自己的牵挂。
从皇上那里也没有拿到什么实质性的消息, 秀巧还是有些担心, 显得坐立不安。
“奶奶您把心落在肚子里。爷命大，当初倭寇横行, 又有废太子的暗杀, 咱们从京城跟着圣上去的, 死了十之五六, 爷不也没事。”陆青说道。
这话出口让秀巧跳了起来问道：“你说什么？”
“你说在闵地的时候怎么样？”秀巧再次急问。
陆青原想让秀巧能够略微放松些, 谁想到惹得她更着急了, 怎么回答都是错的, 只能说来话长, 慢慢道来：“当初咱们圣上在北地建立功勋，因为娶了如今的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的娘家又是开国元勋杨家，世代武将。所以为废太子的忌惮，边关平定，如今的圣上，当初的信王殿下回京。又刚好卷入了科考舞弊之事中，与咱们爷结识。爷击响登闻鼓，将科考舞弊之事，登上金殿。所以爷虽然有状元之才，先皇对他击登闻鼓颇有芥蒂，才点了他个榜眼。后来信王被排挤，海边一直不安宁，尤其是闵地，更是时时遭受倭寇与海盗之苦。信王殿下武功了得……”
秀巧听着陆青讲当年的事情，原来里面竟然有这么多故事。虽然她知道朱蕤是跟在当今圣上身边，所以才得以重用，却不知道这一身的荣耀是靠着一条命博出来的。听着听着眼泪就掉了出来，心里揪着地疼了起来。
陆青急啊，道：“奶奶，我说这话的意思是，您别太着急，咱们爷经历的大风大浪多着呢！不会有什么事儿的。”越是这样安慰，秀巧越是觉得朱蕤不易
当然她也知道这个时候，其实没什么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努力让自己安心。
秀巧家里铺子两头跑，她想要年后就将铺子开起来，铺子里卖炒饭，米粉，面食和粥，食单，连着卤水和浇头在内，不过十几来样。
秀巧在大厨房认真地教着新来的那几个人怎么炒卤水，怎么给大排挂浆水……
秦管家提醒她，别教地那么仔细，到时候这些半大小子姑娘不懂事，被人偷师学去了怎么办？
“管家，生意是做不完的，那么多人，要是被人学去了，那咱们刚好推陈出新啊！”秀巧倒是不怕，毕竟之前其他的庄子上也有人偷偷来吃他们的饭，甚至来问怎么把普通的材料做的好吃，秀巧一次次认真地跟人说，从来没有藏私。
“奶奶，有客人来访！”秦管家派人进来，秀巧让王婆子继续试，她跟着出去。
进了前厅，看见秦管家在那里，问他：“是谁来了？”
只见堂上一个美貌的妇人，气度高雅，应该是有些年岁，但是秀巧无法拿捏这种富贵人家的夫人的年纪，秦管家道：“奶奶，这位是华亭侯夫人，是皇后娘娘的母亲。”
秀巧上前行礼，只见这位夫人走过来含着笑道：“这就是王娘子了？今日我来的唐突，还请娘子莫要见怪！”
秀巧腼腆地笑了笑，她也不好回答，毕竟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只能静静地听着。听那夫人说道：“今儿早上从娘娘那里出来，娘娘的气色看着好了很多。听底下人说是因着你的吃食，她最近胃口大开。今儿想要跟娘子讨个方子，不知道那酱油肉和风干的酱鸡怎么做？”
“娘娘想吃，我这里做好的不少，夫人等下拿了再送些进去？我去准备些？”秀巧觉得何必讨要方子，以前这些肉啊，鸡啊，都是值钱的东西，如今来了京城，看了朱蕤家里的开支，这点东西真的无需计较。更何况是给宫里的皇后娘娘？
“娘子不用客气，我派家里厨房的管事婆子过来学便是。”
“这不值几个钱，不用这么麻烦。”秀巧忙推说，她还想强调要只管来拿。
那夫人一副了然道：“娘子若是觉得方子不便透露，我愿意出一千两银子跟娘子买个方子。”
秀巧忙摇手道：“夫人您误会了，这些东西都是我们老家过年过节家家户户都要做的，哪里要什么方子。那就听夫人的，我明日准备的东西，让你们家的人过来一起跟着做？”
秀巧不喜欢这位夫人拿钱出来买方子的口气，但是又不愿意得罪这位夫人，至少这位夫人背后是一位娘亲对自己女儿的拳拳爱意。
送走这位夫人，秀巧略有些烦闷，跟陆青提起这件事情，陆青笑了笑说道：“奶奶这个事情再正常不过。给宫里的吃食哪能这么随便？杨夫人只是怕给奶奶您添麻烦，到时候万一进宫里的吃食有了什么，也不会跟您有关不是，岂不是您的一片好意，最后反倒是连累了您？”
秀巧抬头问他：“竟是这样？”
“是啊！所以奶奶您不要误会了。”
秀巧觉得自己当真是不识好人心了。想来也是缺乏在京城生活的经验，少了阅历以至于揣测错误。
很奇怪的一件事情，这位杨夫人来要了方子之后，分别来了李夫人、陆夫人、高夫人都来要方子，她们自然没有个做娘娘的女儿要吃，但是她们却说皇后娘娘说好吃，定然是好吃的。
秀巧心里却不以为然，听陆青说果然是皇上会做菜，还真是他做给皇后娘娘吃的。这才是关键，如皇上这样的九五之尊的身份给自己的妻子下厨做饭，这份心意才是娘娘觉得好吃的缘故不是？
秀巧索性写了几个方子出去，有人要就送一张。做出来好吃与否就不关她的事了。
她心心念念着爹娘什么时候到，原本想着爹娘应该住在正院，秦管家说：“老太爷和老太太之前就不肯住正院，说等您回来了，那是给您和爷留着的。”
“那爹娘住哪里？”
“后边的院落里！”
本来朱蕤买下这个园子的时候就是看中了后院跟正院没有什么区别，无论是大小，还是里面的布局，都是极好的。秦管家带着秀巧去了后院，院落又宽敞，有清净，秀巧也就不拘泥于到底是正房还是后院了，亲自带着人把角角落落都收拾干净。
趁着太阳大好，院子里搭了架子，摊上芦苇席，翻晒了棉花胎，展开了被单，铺上棉花胎，再罩上锦缎福寿纹的被面，拿了长针，缝着被子。
几个丫头都要争相来缝，秀巧摇着头拒绝，爹娘的被子自己缝了才算是心意。自己自小没有亲娘，跟着亲爹一路走南闯北，亲爹一病不起，当时她很是悲伤却更是恐慌，幸亏能进了朱家。
阿娘把她当女儿养，冬日里太阳好的日子里，阿娘带着她一起拆洗被子，在河边和她一起洗被单，在院子里和她一起缝被子。带着她一起给朱蕤铺床，想到这里秀巧心里甜滋滋的，这样的日子总算又回来了，以后又可以她做饭，阿娘端菜，阿爹眯一口老酒，看着朱蕤拿本书翻读，那日子。
缝好的被子抱进屋子里，铺好床。在踏板上放上这几天晚上一针一线纳出来的两双棉鞋，脑子里是几年未见的爹娘，想着以后可以在他们身前尽孝，心里就高兴。
“阿娘，奶奶和爷爷什么时候到？”
“快了呢！”秀巧算着日子，应该还有六七日就该到了呢。
小丸子扭过头去，看见王婆子的孙子，狗儿怯生生地站在他娘的边上，这孩子经过几天的吃药，身体已经好了起来。小丸子正是好玩的年纪，家里都是大人，平时他也很无趣，看见了这个同龄的小孩子，一下子兴致就起来了。
对着那个娃儿招手，那孩子不敢过来，秀巧也招手，王婆子的媳妇才带着孩子走过来，对着秀巧请安。秀巧笑着问道：“孩子的病已经好了吧？”
刚问这句话，那孩子就打了一个喷嚏，一个鼻涕泡泡吹了出来，这个名唤春梅的小媳妇，伸出手去，帮着儿子擤鼻涕，随手甩在地上，看见秀巧的眼神，不好意思地用脚蹭了蹭，那手在袖子上一擦道：“全好了！全好了！”
秀巧待在村子里也算不短的时间，不过她爹平日管教她也算精细，她爹这个厨子，特别讲究干净，而朱家夫妇虽然是在村里生活，但是朱蕤他爹是读书人，而他娘也是老秀才的女儿，所以平时家教甚严。
秀巧拉了拉丸子，对着春梅说道：“孩子看起来身体还没完全康复，你先带着他去歇着吧。”
秀巧抱着丸子去了正院，那春梅本想着孩子已经身体好得差不多了，想要在主子面前道个谢，没想到狗子不争气，略显尴尬地离开，边走还边拍打着孩子，秀巧心里略有不喜。
“阿娘，我不能跟狗子玩吗？”
“丸子，等几天。狗子身体还没完全好，要是过了病气，就要吃药了。”
“哦！”丸子有些失望，但是阿娘的话，他还是听的。
秀巧找来了秦管家，想要请他多带带新人，那春梅今日实在……让她这个不讲规矩的人也看不下去了。
管家说道：“奶奶，我们家原本都是男人，粗使婆子有几个，不过就是做做扫地，洒水的一些杂活。精细的贴身伺候丫鬟之类的，就您身边的夏雨和秋霜了。不过她们俩平日里，规矩学的也不多。如果真要好好学，那需要从那些达官贵人家找一些老嬷嬷过来。”
秀巧一听，想起之前陆青的话，说道：“那些人虽然规矩知道地多，但是你也知道的，要是混进一两个心思不纯的，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儿。”
陆青对她说：“之前爷给奶奶找了李娘子，奶奶没想过要请她帮个忙？”
秀巧抬头看向他，陆青说道：“李娘子是大家出身，身边伺候她的嬷嬷，却是一个老嬷嬷，规矩极严。”
“李娘子？”
“奶奶，其实爷离开前就想接李娘子回来了，咱们爷的心思，我猜着是这样的。一来应该是这位娘子的父亲，虽然官做得不怎么样，诗书这块也好，还有写字这块也好，都是极厉害的。李娘子家学渊源，她也是京中有名的才女，给小少爷开蒙是足够了。其二，李娘子当初是作为世家宗妇教养的。让她过来您身边，可能爷是想让您跟着学学。比请那些嬷嬷要好的多，等以后您名正言顺地成了咱们家的夫人，以奶奶您的聪慧，到时候定然已经学地差不多了。再带着您出去，可以省您很多事儿。如今你又想教导那些仆妇规矩，不是一举三得吗？”
陆青继续说道：“为什么爷不让李娘子不直接教您？他想着你以后在京里那些夫人之间的面子，若是您的礼仪是跟着一个教坊女子学的，定然会被那些夫人背后说三道四。他不过是事事为您考虑。”
秀巧站起来要回后边厨房，边走边对他说道：“陆青，听说你以前是暗卫？”
“嗯！”
“暗卫是干嘛的？”
“就是暗中保护皇上的。”
秀巧转头十分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是不是因为你话太多，所以皇上认为你暗不了？才把你给了你家爷的？”
陆青看着自家奶奶转头走开，心里一口气不上不下卡住了。
秀巧虽然说了陆青几句，但是她也觉得陆青的话很有道理。朱蕤离开前没有给她再交代，自然是着急着走是一回事，另外也是顾及她的心境。
想着朱蕤等了自己，找了自己这么些年，更加上他以为丸子是她亲生的时候，都没有嫌弃自己。他的一颗真心是明明白白的，那么他想要请李娘子过来，定然也是如陆青所言，完全是为了她着想。既然是他考虑周全了，那定然是好的。
秀巧早上起来做了些桂花水晶糕，装在了匣子里，给丸子换了一声簇新的衣衫。带着他一起登上了马车，让陆青带着去李娘子那里。
路程不远，不过是拐了两个弯，陆青叩响了大门，开门的人听见来人是谁之后，拉开了门。秀巧牵着孩子的手，慢慢往里走。不过是个两进的院落，里面墙角腊梅幽香，院子里还有石桌石凳。
一个中年的妇人过来给秀巧行礼，替她撩开了进客厅的棉帘，那妇人轻声说道：“娘子，朱夫人到了。”
秀巧看见里面站着一个身条纤细，脸上带着淡笑的女子，那一眼看过去，五官并不觉得突出，却显得风姿绰约。秀巧自己无论当初在村里，还有后来在林家或者去了姚家庄，那都是被别人夸赞的美人，此刻她心里明白，自己与她相比，恐怕就是艳丽之中带着土气了。
那女子对着秀巧见礼道：“朱夫人！”
秀巧忙还礼说：“李娘子！”她拉着丸子道：“丸子，叫姑姑！”
丸子走了过来，笑了笑叫道：“姑姑！”
李娘子之前听朱蕤说起过这个孩子，如今看见眉眼相似的母子站在她面前，她伸手摸了摸丸子的头道：“乖！”
陆青拿出秀巧准备的糕点道：“李娘子，我家奶奶今儿一早做的桂花糕，您尝尝。”说着他把食盒放在了桌上。
“朱大人说过他的夫人做得一手好菜。没成想今日能尝到。”这位娘子说的随性，只见那嬷嬷拿出了一个铜盆，洗了洗手，用手巾擦干。
与秀巧对坐，给秀巧上了茶水，才拿了筷子从匣子里夹起一块桂花糕，放在嘴里吃了一口，再看她落筷说道：“软糯清甜，果真美味。”
这些动作下来无一不优雅，让秀巧觉得竟然是看着她吃东西，都是一种享受。原来特别美的美人居然是这样的。一下子拿自己出来比，觉得是怎么都比不上了。不禁心底有些失落，真不知道已经开了眼界的朱蕤，到底是什么缘故，才对她这样一心一意。
李娘子看见秀巧撩开门帘的一瞬间，就心里有些自嘲，这个世间总有老天特别眷顾的女子。这个女子长着让人销魂的身子，却又有一张看着稳重温柔的脸。她经历虽然复杂，脸上却看不出半丝被岁月折磨的气息。更何况有人还愿意去将她捧在手心里。
李娘子看着秀巧有些落寞，心里通透地她立刻明白恐怕是瞧见了她又是洗手又是漱口的那些习惯，所以这个姑娘心里有些想法了。李娘子开启了话题说道：“夫人，今日怎么想到来我这里？”
秀巧回过神来对着李娘子说道：“我哥，我是说我家夫君来信说，他出京出地急，原本他与您约定了，让您过来教孩子和我。他一出去就把事情耽搁了。”
“大人之前是跟我说过。”李娘子说道：“我也就是几笔字勉强能看，帮着小公子开蒙。”
看着李娘子落落大方，秀巧想着自己也要好好学，不能走出去让朱蕤丢人，如此一来她倒是转了念头，与李娘子商定了搬过去的时间。
上一次是堵着气，朱蕤让她安排李娘子她都不愿意安排，这一次她是想要主动去改变，所以家里溜了一圈，花园西北有一处小院子，原本就是给主家安置来京的一家子的访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