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1 / 2)
星期六的早上,顾诗言早早的便起了床,吃完早饭背着书包就跑到了许家。
顾诗言敲完门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许洵仁好像是才洗漱完,来开门的时候还睡眼惺忪的,头上有一绺头发胡乱翘起,像是还未梳理,穿戴倒是整齐,见到是顾诗言,嘴里哈欠还没打完便开口打趣道:“看来你这几天不累啊。”说的话含含糊糊的,像是堵在嗓子眼,好在顾诗言听得懂。
顾诗言也并不恼,而是打趣回去道:“是啊,最近都挺轻松的,倒是你”说到这,还装模作样的摇了摇头,拖长了声音道:“看来你倒是精神不振啊。”
许洵仁被她逗笑了,这一笑,困意也就被驱赶了不少,精神也就上来了,眼神也变得清明起来。他转身趿拉着拖鞋向客厅走去,拖鞋似是有点大,踩在地上会有“哒哒哒”的声音。
客厅里有点昏暗,许洵仁来到窗帘前,“唰”的一下就拉开了,阳光一下子涌了进来,房子里变得亮亮堂堂的,这是他的习惯,能打开窗帘就一定要打开,他向来喜欢明亮的地方。
许洵仁穿着一件白衬衫,在阳光下白得有点过分耀眼,转身边向厨房走去边道:“言言,你先去书房吧,我吃完饭就上去了。”
顾诗言觉得有些晃眼,用力眨了眨眼,才轻轻点头,顿了顿,又道了一句:“好。”
顾诗言来到书房,拉开窗帘后,并不着急先做作业,而是先从书架上抽出了那本《余秋雨散文》,她的个子偏矮,现在还只有一米六,拿得有点困难,踮着脚,小心翼翼的,一不小心的用大了点力,旁边的《知更鸟女孩》也一起掉落了下来,砸在脚边。
它散开着掉在地上,许多书页折了起来,顾诗言弯腰捡起它来,小心的抚平那些折痕,却被一句话吸引了注意力:该是怎样就是怎样。
顾诗言看着那句话,有些怔忪,她忽然想起来,爸爸出事之后,妈妈把她带走的时候,她问了一句,如果她和妈妈走了以后的生活会是怎样,妈妈说,该是怎样就是怎样。
妈妈向来对她是连敷衍都懒得,在她面对未知的生活感到恐惧的时候,也不会安慰她,甚至就连问她要不要以后和自己一起生活,都是和那个男人打电话,是那个男人提出的,妈妈不过顺口一问,压根不在意。
她当时看着妈妈的笑,以为是给她的,她几乎从未见过妈妈笑的样子,赶忙就同意了,那时候的她还不知道爸爸妈妈离婚的真相。
在十岁以前,还和爸爸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她几乎从未见过妈妈的笑脸,爸爸和她说妈妈只是不擅长表达,她一直都相信着。
后来才明白,妈妈不是不擅长表达,而是没有感情可以用来表达,她就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摆件,在或不在,都无所谓,有时候还会被嫌弃碍事。
在那几年里,她曾看到过妈妈和那个男人在沙发上,厨房里,阳台上旁若无人的拥吻,缠绵悱恻,妈妈会为他学做饭,会在吃饭的时候笑盈盈的给他夹菜,会在他深夜工作的时候陪在他身边,会给他做夜宵,会在他失落时柔声细语的安慰,而这一切,她以前从未见到过,从不知道原来妈妈还有这样温柔的一面,也有那样炽热的感情。
泪水啪嗒掉落在书本上,发出了细微的声音,也让顾诗言回过神来,她伸手用指尖抹了抹眼角,看着指尖并不明显的水珠,无奈的笑了笑,原来想起来还是会伤心的啊。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又好笑又卑微,明明都已经知道爸妈离婚的原因了,却还是会因为那些事而伤心。
顾诗言吸了吸鼻子,轻轻抚平折痕,然后踮起脚小心翼翼的把书放回书架上,同时在心里回想着爸爸对自己说过的话:言言,记住,你要开开心心的生活,要坦然面对给你带来痛苦的事情,要做出正确的选择,不要在得不到的感情上弥足深陷,不要对不在意你的人念念不忘,该断得断,愿你一生无阴霾。
这段话是在她过十岁生日的时候,爸爸对她说的,她一直记得清清楚楚。
她做不到坦然面对那些事,那几年里也没能活得很开心,所以,她再次吸了吸鼻子,顾诗言,以后你要开开心心的生活啊,不要去想那些事了,别让爸爸失望啊。
许洵仁推门而入的时候,顾诗言已经上楼半个小时了,早已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正坐在阳光下,书桌前的椅子上,认真的读着书。
顾诗言听到了许洵仁进来的声音,抬头对他展颜一笑:“吃完啦。”同时拿起手边的扇子书签夹在她看到的地方,合上书,轻放在一边,练习册,试卷,笔还有草稿纸早已整整齐齐的摆在书桌上。
顾诗言写作业的时候,眼角余光总是可以看到许洵仁握着笔的手,许洵仁的手很好看,手形优美,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指甲修剪整齐,干干净净。
正在灵巧运算计算题的手忽而一顿,顾诗言有些疑惑的抬头向许洵仁看去--许洵仁算题目的时候从来都运笔如飞,只有写累了的时候才会停下,却正正好对上了许洵仁投过来的视线,目光相接之际,两个人一瞬间都有些愣忡,随后俱都默契的低头继续写作业。
顾诗言有些慌乱的同时,内心却又不知为何有点小窃喜,麻酥酥的,像是风吹过湖荡起的小小的涟漪,又想抬头再悄悄瞧一眼许洵仁。就一眼,一眼就好,她这样想着,忍不住抬眼又看了一眼许洵仁,之后就连忙收回了视线,生怕被发现,低下自己的头,努力装作在做作业的模样,嘴角却是忍不住弯起了小小的弧度,笔在草稿纸上乱画着,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顾诗言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回归到作业上,却发现,不知为何,那些之前还会做的数学题目,突然之间变得陌生了起来,自己好像忽然就不会做了。要不要问一下阿洵,她小心翼翼的又抬眸看了一眼许洵仁,却发现许洵仁正在草稿纸上画着什么,神情专注。
算了吧,顾诗言放弃了这个念头,还是自己好好想想吧。她低下头去,努力把自己的心神浸在作业里,却也因此错过了许洵仁向她投来的紧张而又欣喜的目光,以及他脸颊上小小的,深深的酒窝
上午的时间一晃而过,两人的作业也都已完成,在约好下午两点在篮球场碰面以后,顾诗言就背着书包离开了许家。
许洵仁站在书房的窗户处,目送着顾诗言的背影远去,书桌上许洵仁的草稿纸凌乱的散开着,大部分上面都写着严谨的计算过程,其中夹杂着几张格格不入的,上面画着乱七八糟的,没有规律的线条。
顾诗言回到家的时候,顾琇还是没有回家,这几天公司似乎很忙,顾琇已经几天没有回家了。家里的阿姨也被她放了假,偌大的房子空荡荡的,喊一句只会有回声。
顾诗言放下书包,走进厨房,开始熟练的打蛋,热锅,倒油。
顾诗言其实会做饭,只是顾琇向来都是亲自做给她吃,不让她动手,就算家里的阿姨厨艺很好也坚持如此,她总是觉得自己很亏欠顾诗言,总想给她把一切打理得妥妥帖帖的,想让她能够舒心的生活,没有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