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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斐踏过一地的烟头与泥泞,探入巷尾,掀开卷帘门,站在那个人面前的时候,全场没有人说话。</p>
他们靠在墙边,或是坐在破旧的沙发里打游戏,还有抽着烟,眼神若有若无地飘向这里。</p>
空气中的烟味很重,墙角有台不知道什么年代的破磁带机,正一卡一卡地放着歌。</p>
沙哑婉转的女声,听不清词。</p>
是孙斐先开的口:“算账。”</p>
有人站起来了,叫那个人的名字,带着笑意:“张,人家小孩找你算账呢。”</p>
张比孙斐高了快一个头,咬着烟嘴,微微垂下眼,分了半个眼神看孙斐。</p>
“来还钱了?”</p>
“你烫我兄弟的那一烟头,擦他手背的伤口,有一还一,我和你干到底。”</p>
张眯起眼,审视孙斐。</p>
“为了五千块那个硬气崽?小孩,你疯了。”</p>
孙斐是真的疯了。</p>
“小孩,你是不是**了。”</p>
“别说废话。”</p>
“......喂,打一顿,不要打死,打完拎给我。”张转身走了。</p>
周围的人活动了起来,抽烟的按灭烟头,游戏被暂停,背后的卷帘门被人重重拉下,光线阴暗,墙角的音乐没人去关它,那个女声还是那般婉转地唱着,沙哑悠长。</p>
十七岁的热血出头少年,能干赢什么。</p>
没有一打一的正经规则,卑鄙是他们的常态。</p>
先出手的人踹在了孙斐的膝盖窝,想把他踹跪在地。</p>
孙斐反手揪住后面人的衣领,往前狠狠一扯,手肘干在那人的胸膛,前面的人群随即骚动起来,有人过来按住孙斐的手,出拳直击面门,孙斐打架的狠劲超常,但远远敌不过众人的手足。</p>
嘴里的血肉混在一起,手臂上的伤疤除了打伤甚至出现了刀伤,有人持械加入群殴战场,被孙斐踹开的人兜里掉出了小刀,在地面上反着光。</p>
他最终被按倒在地,有人掐住他的脖子,虎口抵住他的喉结,呼吸困难。</p>
先是恨,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但还是恨,恨自己无能,恨自己软弱,恨。然后是烦躁,源源不断的烦躁,躁郁。疼痛跟在最后面,甚至相比前两者而言,这点痛已经微不足道了,他闻到地上令人作呕的烟头味道,他明明也吸烟,此刻却恶心得快要死掉。</p>
烦躁,烦躁,好烦躁。</p>
先是他的手,孙斐一开始以为是痛,使得他的手情不自禁地开始颤抖。但这颤抖越来越剧烈,由手遍及全身,像过了电一样酥麻,他止不住地开始抽搐,眼角的生理泪水流下来,指尖发紫,孙斐觉得好痛苦,真的好痛苦。</p>
他开始哭,控制不住的也不知道是感情还是生理的,眼泪流下来,没法去擦也没法停止,小声地抽泣,断断续续,直至喘不过气来。</p>
那群人先是沉默,然后开始窃窃私语,随后有人拉开了卷帘门,去喊张。</p>
没人再去动他,他像是死了一样躺在地上,流泪,抽搐,喃喃自语。</p>
张抽着烟弯腰从卷帘门下钻进来,低下头看他,面无表情。</p>
过了几分钟,他吐掉了烟头,蹲了下来,饶有兴趣的开口。</p>
“小孩,跟着我吧。”</p>
孙斐想张口骂人,想反驳,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话语都卡在喉头,他只会流泪,流泪,死死盯着那个人,就是流泪。</p>
“我都说了,你**了吧,我不是在开玩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