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天才蒙蒙亮,罗遇就彻底醒了过来。歇息了半个晚上,始终保持半睡半醒的戒备状态,此刻竟也不觉疲惫,只是伤口疼痛,筋骨酸胀,用力过度的后遗症尚未完全消除,但是无论如何体力却也恢复了大半,毕竟年轻力壮,又没有受什么内伤。
枕边那封摊开的密告信,已经干了,只是墨迹已经化开,勉强才能辨认出原来的一点样子来。罗遇将信折好,与昨晚连夜凭记忆模仿笔迹誊写的那封放一处,藏在怀里。
做好这些,罗遇有些茫然。
不知道先生现在怎样了?这个问题他不敢想,却又忍不住要想,忍不住要用亲眼见到的血腥残忍的那一幕回答自己,最终总是令压在胸膛的那块大石更加的沉重。
他默默地抹了泪,站起身来,整了整略显宽大的道服,转身将床收拾好,拉门而出。
“公子起得好早。”
昨夜那仆从不知从何处转了出来,站在廊上,殷勤地问早。有一刹那罗遇疑心他是在自己门口守了一夜。
“胡道兄也早。”他微笑着回礼,先生教过他,莫要因为地位高低而鄙薄旁人和自甘轻贱。
仆从笑道:“这么早公子要去哪?”
罗遇不好意思说自己想不告而别,道:“我想去园中走走。”
仆从道:“公子可能不知道,昨夜南城戒严,至今未解除,长平大街连只老鼠都过不去。且如今外头到处都贴了公子的画像,官府悬赏一千两白银通缉公子。若是公子在园中偶遇了谁,那人去官府告个密,我家主人就要惹上大麻烦了。”
罗遇愣了一下,道:“如此我还是尽快离去,不连累你家主人为好,”
仆从炯炯有神地盯着他道:“主人尚未起身,公子若要离去不若等他起了自己同他说吧。若是公子腹饥了,小人可以去端些饮食来。”
“不必了。多谢。”罗遇婉拒,退回了房中。
他推开了窗。
他的房间位于第二层,勉强能看到长平大街的东面一隅,虽见不到街上情形,却能见到飘扬旗帜和枪尖矛头。而在近处能见到的街巷上,有许多三三两两的兵士出没,往各处地界的墙面上贴着什么。
少年掩上窗,思索了片刻,按捺住焦灼和烦躁,去床边盘腿坐了,掌心向天,气沉丹田,缓缓吐纳,凝神练起了洗髓经,很快,他便忘记了一切,周身微热,似有清冽的温泉荡涤全身,将他的燥意一扫而空。
不知何时,门上传来了咄咄的声响,响了几声后,叩门者没有得到回应,竟然砰地一下将门撞开,冲了进来。
罗遇从凝神状态中被惊醒,胸口有些烦恶欲吐,头疼欲裂,睁开眼,正对上仆从那还来不及掩饰的气急败坏的神情。
仆从强行堆出了一脸的笑道:“公子,主人醒了,说请公子过去一同用午膳。”
他太慌张,眼神闪烁游移,因此错过了少年眼底那道锐利的红光。
夏欢似乎心情十分愉悦,脸带春风,一身道袍光彩如新,看起来一丝皱褶都没有,一见罗遇就招呼他坐下,嘘寒问暖,为他盛粥,殷勤备至。
罗遇心中疑窦已起,去意也定,不愿碰他的饮食,推脱说受凉不适,毫无胃口。夏欢目光闪动,瞥了仆从一眼,见仆从有些心虚地不敢与自己对视,就知道是他坏了事。
“我这仆人,跟随我有些年头了,做事倒是还妥帖,就是心智不开,转不过弯来,若是有得罪小哥的地方,还请小哥多多包涵。”夏欢笑着道。
罗遇忙道:“道长客气了。胡道兄并无冒犯之处。”
夏欢呵呵笑着,暗暗打量他,只见他气色已比昨日初见时好上许多,目光明亮敏锐,气息轻且稳,双颊血色充盈,额间隐露峥嵘,虽然身躯清瘦,但骨胳匀称,身姿提拔,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不由心痒难搔,转头问仆从道,“神医的来信可说了何时能到?”
仆从甚有默契,只是一愣就会意过来,答道:“约莫傍晚时分便能赶到。”
夏欢转回头,欣慰地对罗遇道:“小哥有所不知,孔神医乃是北药王的关门弟子,医术比我高出许多,他能解小哥身上的妖毒。等他来了,让他为小哥看一看,必定能解小哥身上的妖毒。”
罗遇一愣,先生说过他的妖毒不能根治,只能压制的。
他犹豫了一下,起身一揖道:“多谢道长盛情张罗,但晚辈此刻是官府通缉要犯,不宜在此逗留太久,连累道长,晚辈想就此作别,他日若有机会,一定报答道长援手之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