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2 / 2）
上了车，原本想回公司，他却神使鬼差般地半路改道，凭借着模糊的记忆，找到了离荣梓园不远的那家酒吧。
酒吧并未营业，只有几名服务生在里面零零散散地做着清理，但也并未有人拦他。
他来到吧台前，正在擦拭着桌台的酒保一见到他，眉毛一挑：“唷，怎么，又来喝啤儿茶爽？”
莫天天也认出对方的脸，却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你……还记得我？”
“想忘记都很难吧。”酒吧手上动作未停，看着他，笑道：“不过我们现在还没营业呢，你估计得再等等。”
“我也不是来喝酒的。”莫天天挠了挠脸颊。
“哈，按你那晚上一口气干完半瓶鹰头八零的劲，你就算是想喝，我们也供不起啊。”
“那酒……很稀罕？”莫天天问。
“你说呢？别人都是作为古董收藏。不像你把它当啤酒灌。”酒保叹了口气：“其他地方我不清楚，但至少华南地区，我也就见过这么一瓶。”
难怪那么好喝。莫天天默默地想。
他又问：“那……廖屿是你们老板？”
“廖屿？”酒保一时没反应过来：“你是说廖哥？怎么可能。”
说罢，他指着自己：“本人，就是这的老板。”
莫天天开口：“那廖屿……”
“我哥在部队的时候是他的战友，廖哥便时不时地过来照顾我们这的生意。”酒吧擦干手，看着莫天天，笑道：“话说回来，你当时喝得意识模糊，我可是为你捏了把冷汗。我也算是混了这么多年，可还没见过任何人敢对他这么放肆。”
莫天天嘴角抽搐：“那你当时还不帮我？”
“帮你？拜托，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是你抱着他死活不肯撒手还逮着人家一直亲。这要换成别人，说不定都要报警告你性骚扰了。”酒吧说着，忽然意味深长地看着莫天天，问：“不过，那晚，你们……发生了点什么吧？”
“哈？”莫天天一怔，结巴道：“发、发生什么？”
酒保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转过身一边继续打扫，一边自言自语：“我就说这么个大帅哥，怎么就从没见过他带女朋友过来——原来是好这口。”
“……”
莫天天见实在问不出什么，只能离开。
他回到车上，纠结了足足十几分钟，才掏出手机，按下赵川的号码。
电话马上被接通，他也不待对方说话，直接开口问：
“廖屿在哪？”
赵川沉默了好几秒，语带好奇地问：“您为何不直接去问老板呢？”
“我怕他被吓跑，不想打草惊蛇。”莫天天淡淡地回。
赵川听了这话，哭笑不得地道：“他今天应该都在山庄那边。”
“OK。”莫天天系上安全带，启动引擎，挂电话前再三叮嘱：“你可别告密我在打听他位置。”
莫天天一路加速。即便如此，赶到予忝山庄外时，已是日暮时分，天边也落起绵绵细雨。
他将车停在山庄的大门外，下车，好不容易在铁栅栏的一角找到监视器，喊：
“廖屿！你这怂货！快给我滚出来！”
铁门打开，他也不开车进去，就这样站在门外，淋着雨，对着监视器一遍遍重复：
“快、出、来！”
雨势越来越大，心跳却愈发加速。
莫天天此时的疯狂行径，全然不像个二十**的成年男人——不，即便是在他最年少轻狂的时候，也从未感受过如此蓬勃的生机。
他就这样站在雨中，看见那个人，同样冒着大雨，提着伞，阔步跑到他身前，英俊的脸庞上全是水珠，神色充满了不解与焦急：
“天天，你这是在干什么？”
“情人节那晚发生的事，是不是早就在你预料之中？”莫天天看着他，发问。
廖屿沉默。
“你一直都跟我说你舜华收购凯瑞的事并不是你策划的，但你可从来没说过这件事，不是因你而起。”莫天天眯起眼睛：“我今天突然想明白了。从头到尾，并不是有人要算计凯瑞，而是有人要算计我。至于算计我的原因——估计跟你脱不了干系。”
“我……”廖屿眉峰拧成一团，似乎想要解释。
莫天天却示意让他住嘴：“别误会。我可不是来找你兴师问罪的。”
他指着铁门旁雕刻的“予忝”二字：
“‘予忝兰台人，幽寻免贻责。’我当时看到这名字的第一眼，就在想，谁这么喜欢王昌龄，喜欢到直接用他的诗来命名偌大个山庄。”
莫天天看着廖屿，嘴角上扬：“可现在回过头一想，这根本就是——屿字和天字的谐音。”
“……”
“‘幽寻免贻责’，你是很怕我责怪你吗？”莫天天抱起双臂，道：“看来十年前，你可不止欠了我一条命。指不定我失忆都跟你有关。甚至还害得我十年后，都要被莫名其妙的人算计。”
廖屿听着，叹了口气，低声道：“天天。”
“我说了，今天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莫天天再次打断他：“我今天只是来告诉你，我……”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定定地看着落汤鸡似的廖屿，淡淡地说：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在乎。”
廖屿一怔。
莫天天上前几步，抓过他的臂膀：“你知道那天晚上，我最气的是什么吗？”
“——是你把我当傻子。”
他抬起头，凝视着廖屿深邃的双眸：
“你自己可能根本就没意识到……你看我的每一眼，眼睛里都像藏了一首情诗。”
莫天天用手指描摹着男人的眉骨，轻声说：“这样看着我，然后对我说，你只是知恩图报，你以为你能骗过谁？”
水珠顺着二人的发丝，滴滴坠落在地。身上的衣物已完全湿透，隔着布料，便能轻而易举地感受到身体上散发出的微热。
他们淋着一场名为彼此的倾盆大雨，交换语言与呼吸，直到世界除了雨声与心跳声，再无其他。
莫天天抱住廖屿。
“你既然还心存顾虑，那就等着我穷追猛打。”
他将脸颊紧紧贴在对方胸膛：“一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