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1 / 2）

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杨柳涨绿，暗香盈袖。梅子黄雨时，睡起啼莺语。罗长缨醒来时，早已日上三竿，他按按依旧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夜间的回忆慢慢盈上脑海。

最近自己一直提不起精神，往日来暗中观察叶初禾，而今却变成了自己被叶初禾观察。不知那个人在赶着什么任务，夜晚总是坐在写字台前匆匆书写，废寝忘食，一摞又一摞书籍从案上堆到地面上，他曾劝他劳逸结合，注意休息，而他总是一句“没关系”敷衍了事。

昨晚看他秉灯夜读到凌晨才去睡，睡到一半又听他小声咳嗽，接着就是令人揪心的喘息。偷偷爬过去看他靠在床头握着面罩仰头呼吸，样子颇为辛苦，不知是醒是睡。

再醒来时，只觉自己头痛欲裂，周身说不出的酸楚。叶初禾正披着薄衫蹲在他面前，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悄声跟他说自己发烧了。

他只记得叶初禾给他盖了一层毛毯，又似乎频繁给他擦身，而他好像抱着叶初禾的胳膊睡了半宿。

“啊！”

思及此处，罗长缨猛然坐起身，胸前的薄衫轻轻落地，他什么都想起来了，昨晚竟然一直被叶初禾照看着，全然不清楚究竟发生过什么。

“初禾！初禾！”

听到喊声，叶初禾急匆匆从厨房奔过来，手中还握着木铲，看到罗长缨赤红的双颊，不禁再次皱起眉来。伸手试额，言语忧心忡忡：“怎么还在烧啊…”

望着他憔悴的面容，听他因着急而轻喘，便轻轻拉下他的手，慢慢搂进怀里，把那青紫冰凉的指间焐进自己手心，罗长缨不觉潸然泪下：“是我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怎么还哭鼻子，”病中最易生情，叶初禾明白他的心思，坐到他身旁将他搂进怀里，柔声安慰他，“向来都是我拖累你，这次我们角色互换，春花同学该好好接受我的报恩才是。”

“什么嘛…”罗长缨抹抹鼻子，小声嘟囔着。叶初禾拱拱他的肩膀，嘲笑他：“男子汉大丈夫，动不动就掉眼泪，岂不让人笑话。再睡一觉，马上就有好吃的。”

罗长缨梨花带雨的仰起头看他，红彤彤的脸上嵌着一张红嘟嘟的双唇，惊喜地问他：“你又做了好吃的？！”

叶初禾撇过头，嘴唇恰好擦过罗长缨的嘴角，刚要开口心下一阵悸动，忙站起身扶他躺好，躲躲闪闪应答着：“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罗长缨的眼睛一刻不停地追随者叶初禾的背影，直到他躲进厨房，便抱着他的衣服再次睡了过去。

梦中青草依依，春风和煦，他牵着叶初禾的手，看到叶初禾对他说：“我要将你锁在梦土上，经书日月，粉黛春秋，伴你飞越关岭，趁着行岁未晚，与你半生漂泊，每一次都要待雨打归舟。”

“好，清酒一杯，一言为定！”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长缨，长缨！”

好梦被叶初禾打搅，罗长缨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叶初禾灿然笑脸在眼前，摸摸自己的脸蛋知道热度已退。

“梦到什么了要一言为定？！”叶初禾扶正他，将碗筷递到他手中，“清酒倒真的有，想喝了吗？”

又是一桌美餐，罗长缨惊喜不已，连连点头：“想想想！”

叶初禾忙回身取杯，待一壶玄露满瑶觞，两人举杯不知为何就交缠到了一起。罗长缨看着纠结的手臂，一句“甘露洒空惟一味，琼筵不醉玉交杯”便脱口而出。

“叶初禾，为我尽一杯，与君发三愿，一愿叶郎千岁，二愿君身长健，三愿同生同死，同谷同穴。”

一听“同生同死”，叶初禾突然捂住了罗长缨的嘴，他满目含情，眉间锁愁，轻轻低喃：“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叶初禾，你我今日交杯而饮，便定下了海誓山盟，我绝不让你反悔！”

“真是霸道，”说道动情处，叶初禾红了眼睛，他没有信心与他海誓山盟，“我们只看当下…看当下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