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1 / 2）

生命中总有些承诺不容忘记，亦如微笑与凝视，欲言又止与百感交集，在漫长的岁月里，刻下深深的烙印，无论繁华匆匆，终不容忘记。

时光被生活冲刷得极为浅淡，不幸动情的蓓蕾会在梦境中静静地等待，等待有情人放慢脚步回顾。

回顾，向绿丛深处，会发现那无处放置的心，在焦灼等待与不顾一切中游走，在情感与理智间徘徊。

而无限漫长等待后的盛绽，都会在被采撷的刹那失去风采，枯枝败叶掩映下的利刺锋刃，也会无情伤身，瞬间血染芳华。

“先生，您的消费总共是三万六千元。”

听到回答，罗长缨深吸了一口气，强装镇定般犹豫着掏出了银行卡，俯身在服务人员的耳边轻轻请求，“能不能再打些折？”

“抱歉先生！”

直起腰身，罗长缨悄悄环顾四周，真怕被周围人听了去，他如今惨淡窘迫的境地。

“就这样吧！”

罗长缨狠狠心，咬咬牙，终于下定决心消费一把。

“货物将会在24小时内送货到家。”

距离叶初禾说出的承诺已时有月余，而冬季以其凌厉的姿势迅速席卷苍宇。罗长缨已经从最初的翘首以盼变为坐立难安。他想，如果再这样等下去，他将会陷自身于无限失望的痛苦地狱。

不知备置多少讲稿，措辞反复斟酌考量，形式规划再三，甚至连讲到什么词，用什么样的语气和动作，才显出真情实意，他都绞尽了脑汁。

“你却杳无音信！”

所有的苦恼皆来自失望，叶初禾不但没有回复来电，反而人间蒸发，消失不见。罗长缨找遍所有他可能出入的场合，皆没有叶初禾的消息，他不禁心怀思怨。

“何德何能，无足轻重小人耳，怎会被忆起！”

疯狂购买衣物，企图将自己装扮得华丽出众；高价租用住房，所用皆新；备置汉语言文学等相关典籍，文房清供，一应俱全。

当置身自己昼夜不休装饰的新家时，罗长缨觉得自己已经有足够的能力赶超叶初禾，只要他努力，他便可以得到一切。

“即便两手空空，我也不要满目疮痍！”

回音杳杳，罗长缨内心原始的渴盼，渐渐化为了一副可怕的面具，正面是骄傲的自尊，而反面却是低落的卑怯，如失控的阴霾，反复笼罩着罗长缨。

他说不清自己那难以名状的冲动，究竟来自何方。他似乎也不敢承认，那人与人用来相互取暖的能量，在叶初禾屡屡失信之后，几乎使他变成了疯狂的魔鬼。

时间瞬息，却度日如年，罗长缨苦苦支撑的信念，在月余后终于难以为继。

布置一新的房间清净异常，毫不畏寒的罗长缨，鬼使神差地打开暖气又装上空调，他感觉不到自己已经被叶初禾折磨得心态癫狂。

日日举杯对月，夜夜忧愁难解。窗外风凄雨寒，室内孤冷一片。恨满金徽，难写寸心幽怨，两处离愁，一尊冷酒，可谓凄清难却，孤枕难眠。

“解药”难解心中怨，唯有酩酊大醉时的一记来电，迫使罗长缨瞬间清醒，甚至难以置信。但电话铃声阵阵，若隐若现，罗长缨始终不愿拾起，他要让叶初禾知道，焦急等待究竟是什么滋味。

铃声大概响起数次后，叶初禾终于发来了一条信息——久候未至，歉疚已极，万望原谅！

叶初禾的道歉更令罗长缨委屈不已，不及思索回拨过去，上去便是一顿咆哮——

“叶初禾！耍我玩很有趣是不是？！是不是！”

愤怒转化为委屈，委屈慢慢变成了泪水，罗长缨恨自己一败涂地，竟然毫不争气。

那边刚刚下飞机赶回家的人，被突如其来的嘶吼吓了一跳，继而明白过来所因为和，不由得暗自苦笑。

“总归没有食言，春花同学这是有急事了？！”

话刚说完便被无情挂断，叶初禾再回拨就听到“对方已关机”，只好发信息追问再三。

仰面躺倒，许久不曾露出笑容的叶老师，竟然被罗长缨幼稚的举动一扫而空，疲惫感不觉间也悄悄退去。

耍气与埋怨，突然让他觉得还有人关注他的去留，让他觉得，这世上还有他能够左右的情绪，还不至于让他变成真空。在这个冷漠的世界，这种指责，无疑已经成为了叶初禾赖以生存的理由，他简直视若珍宝。

在反复道歉与求饶过后的第三天，春华同学终于肯赏脸回复了一条消息。

不出半小时，当他听到敲门声时，便惊讶于叶初禾的诚恳之中。从狼藉满地的酒瓶中慌慌张张站起，再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开门，罗长缨激动得人仰马翻。

门开一瞬，叶初禾憔悴而和善的脸一下子映入眼帘，“长缨啊，久等了！”

明眸皓齿，柔情善睐，语声嘶哑而低微，几乎弱不可闻，唯有近鼻气息轻柔，令人挪不开脚步。

罗长缨紧紧盯着来人，大声喘息、心跳不已，几经排练的台词霎时逃之夭夭，所有思念与抱怨皆成七字，带着满腹情绪咕哝出来——

“言而无信非君子！”

早就预料到罗长缨的反应，叶初禾伸手在罗长缨脸上掐了掐，“一级战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