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报业障（1 / 1）

“你们并没有能力布下这些，到底是谁？”见两人一直不肯坦白，柳花桁用手指点着地上的法阵，声调变得严厉：“这图纹绘制及其复杂，并且若是修为低者施法，反而会遭到强烈的反噬。你们已经做下不可回转的错事，现在还不肯说出背后之人吗？”

密室内的气氛顿时僵持，烛台上的灯火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炸响。

展秋意的视线频频扫向玉华的伤口，虽见玉华照旧竖着手掌行着佛礼，整个人站的笔直挺拔，毫无虚弱之色，但他有些苍白泛紫的唇色还是透着一丝疲惫。

展秋意握紧了手，用凉薄的声音说道：“宋楚，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这个人教了你母亲倚骨生肉之法，她也不会受此日日剜肉的痛苦。”

“若没有这些事，她本可以顺利进入轮回，也许下一世还能投个富贵人家的好胎。”其实这些假设放到现在来说都是无用的，但宋楚两人已被仇恨蒙蔽，满心满眼都是血海深仇，和他们讲什么人间正道是没有用的。

展秋意抬眼看向宋楚，见他的脸色有些变化，又接着说道：“你们本是良善，如今双手却沾满了血腥。死后未必会有好下场，这些原先都是可以避免的，一切的一切，起因都是那人，你不恨？你不怨？”

展秋意的话乍听之下没有问题，其实若是心思缜密的人稍微一想就能驳回，但宋楚这些年因为此事几乎夜夜失眠，难得入睡也是重现当年的噩梦。

手上沾染的鲜血怎么都洗不干净，压在心口上的是几十条人命。

他一直知道自己由着报仇的理由在做逆天的恶行，午夜梦回之时，何曾不怕入了那十八层地狱，刀山火海，凌迟极刑，恶鬼阎罗，组成了他的梦魇！

“我……”宋楚滚动了几下喉结，脸上已经冷汗涔涔，他眼露哀求的看向玉华，似乎是渴望高僧能渡化他的罪业。

“老宋！”眼看宋楚就要松口，却被高洁一个耳刮子扇去，“你傻了是吗？！这臭道士说的都是废话，这世间哪有后悔药？做了就是做了，你现在如果违背承诺，只会再加上一条不守信用的罪罢了！”

艳红的巴掌印衬得宋楚惨白的脸色更加灰败，他捂着火辣辣的痛处，哆哆嗦嗦的垂下眼帘，那懦弱的姿态让差一点成功的展秋意怒不可遏。

一手背在身后，五指就要掐成剑诀，展秋意凛然的招式还未出，关青山突然插嘴道：“高氏，你这些年是不是无法怀孕，或者，好不容易怀上了，却是流产。”

“更糟的，是不是死胎。”

一番话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相当确信的语气。

高洁像是被点中了哑穴，只瞪着眼睛看着关青山，再也不复之前的牙尖嘴利。

她与宋楚结为夫妻近十年了，却一直未所出。若是遇上严苛的婆家，就是这一条，也能给她一纸休书，凄凄惨惨的回娘家了。

展秋意松开手，见高洁的脸色青红变换，便是知道关青山说中了。他状似哀叹一声，“所谓业障，并不只是落在当世，严重的，牵连到后代几十辈的也有。”

“你……你们是危言耸听！”高洁战战兢兢的回嘴，手却抓着宋楚的臂膀，身形微微摇晃，她咬咬牙，道：“那是你们没本事，我自有办法消解！”

“什么办法？是那人告诉你的？”柳花桁侧身指了指玉华，“这位是来自天清寺的法师，修为是极高的。”

“法师，你曾经行万里路，苦渡众生。可否有听说过消解业障的办法？”

玉华谦逊的说道：“贫僧不才，若是有此等良方，众生便都可往极乐了。高施主，不妨将此法解释一二，贫僧才疏学浅，求知若渴。”

这和尚……展秋意忍不住弯了嘴角，暗暗啧了一声。这种情况下，还能把这些道貌岸然的场面话说得正气凛然的，也就是他玉华法师了。

展秋意斜着眼睛看玉华微微欠身，垂眉敛眸，神情悲悯，一瞬间竟然觉得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行……这和尚贯是会用那副皮相唬人，展秋意悻悻的收回眼神，再看向高洁，果然，已经被玉华唬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