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琐碎（2 / 2）

“还说呢，你这个没良心的，这么多年一条短信都没有，我胖了瘦了都不知道！”

江云深推着购物车慢慢往前走：

“我这么穷，哪有钱给你打国际长途，不如省下来吃碗面条。”

沈星移沉默了一下，小心地瞥了她一眼：

“江阿姨还是……？”

“死了。”

“……啊？！”

江云深停下来从货架上拿过一袋面粉，放在手里掂了掂：

“也就是不久前的事，我也总算松了口气。”

沈星移欲言又止，见她神情冷漠，忍不住握住她的一只手：

“那你现在住哪儿？要不要搬来我家？我现在一个人住，很方便的。”

江云深冲她笑了笑，回握住她：

“没关系，我也不会在这里久留，等明年毕业了应该会去C城。”

“这么远啊……”沈星移叹气，“你这样，是打算再也不回来吗？”

不回来吗？江云深把面粉放在车里，像是沉思了一会，转而微笑：

“也不一定吧——现在说这个做什么，走，去看看有没有蛋挞。”

货架上摆着五颜六色、包装得精致诱人的食物，等待某一个人前来挑选。

留在这里——她不是没有想过，毕竟是呆了二十多年的城市，她没有说抛弃就抛弃的果决，但是，这座城市留给她的只是没有尽头的绝望，她是等待被挑选的商品，没有价值，就会被立刻抛弃在垃圾堆里。

江琼就是这样一个精明的顾客。

沈星移和她不同路，临走时留给她自己新的电话：

“这下不是国际长途了，应该舍得来找我了吧。”

江云深笑着点点头：

“八月份的时候我应该会闲下来，那时找你喝茶吧。”

“喝茶——”沈星移毫不客气地大笑出声，“你简直像老太太。”

原来她这么老土吗？江云深假装苦恼地“唔”了一声：

“我是不知道你们小孩子喜欢吃什么，奶茶吗？那不也是茶吗？”

沈星移比她小了三岁，今年暑假过后应该是留在这里念大学，以前还喜欢姐姐姐姐地喊她，长大之后就直接喊名字了，江云深倒是一直把她当成妹妹看，或者说是小孩，语气总是不自禁地变成哄人模式。

回到温家的时候房间里有陌生的手机铃声，江云深顿了一下，把袋子放在玄关自己走进去。

书桌抽屉里摆着温远的手机，为了怕他过来翻找，江云深特地上了锁，等她把钥匙拿来，铃声已经停了。

手机已经自动进入省电模式，打开屏幕也是暗得看不清内容，她连上充电器，吓了一跳：三十四个未接来电，十九条未读信息。

江云深点开一滑到底，发现来电人都是同一个名字：周舟。

乍一看还以为是男生。

江云深本不想偷看他人隐私，奈何这个周舟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实在太过瘆人：既然你这样对我，那我死给你看。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信息栏打开，匆匆扫了一遍，大致了解了情况，应该是温远劈腿被发现，又一直没回复这个周舟的信息，对方就以死相逼，要求见面。

她都不知道温远原来在谈恋爱，看这个样子还谈了不止一个。不过想想也能理解，温远继承了他爸的好相貌，随便朝人一瞥都颇有魄力，连她有时都看了恍惚，何况是学校里那些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只不过这个周舟字里行间的威胁意味甚重，光一个死字就重复了不下五遍，江云深坐在桌边思忖了一下要不要管这个闲事，想来想去忍不住叹气：她今天早上还振振有词说不是他妈，才过了三个小时不到就要进行青少年教育，简直讽刺。

江云深拎着包打算去一趟学校，这种事还是过问一下本人比较好，周舟约他一个小时后在临江居见面，那里离学校不远，说不定她还能帮忙请个假把温远带出来。

反正她就是不想蹚这趟浑水。

江云深坐着出租车赶到学校，温远的教室在昨天去过的办公室隔壁，她走过窗口，毫不惊喜地发现温远正躲在课本后面睡觉。

她深吸一口气，站在教室门边轻轻敲了两声：

“打扰了，我是温远的家长，可以喊他出来一下吗？”

所有人都朝她看去，她恍若未觉，看到课本后的脑袋动了一下，温远瞪大了眼看过来。

站在讲台上的女老师咳嗽了一声，道：

“温远，去吧。”

如果眼神可以实体化，江云深现在可能已经被来人的目光砍死了。

“你来干什么？谁让你冒充我家长？”

两人走到僻静的小道上，温远毫不客气地指责她，眼神快要把她烧出个洞。

江云深懒得理他，直接拿出手机调出页面给他看：

“你打算怎么解决？”

温远拿过去瞥了一眼，很无所谓似的：

“她要死要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云深点点头，把手机直接拿过来：

“就是说你不想管？那行吧，我回去了，晚上早点回家。”说完转身就走。

温远赶紧拉住她，不可思议道：

“你连劝都不劝？”

江云深露出困惑的表情：

“是你女朋友又不是我的，来通知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为什么要劝你？劝你什么？”

温远被问住了，抓着她的手松了松，江云深立刻挣脱开来退后一步：

“我走了。”

“哎——”温远跟上她，面上又是纠结又是苦恼，挠头了一阵：“你和我一起去！”

江云深果断拒绝：

“不要，你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温远直接拦在她身前，半弯下腰露出祈求的表情：

“拜托你了，周舟特别吓人，我不想一个人面对她。”

“我记得你上午还警告过我不要栽在你手里，不然——”

“那个都是我瞎说的瞎说的，你别往心里去，啊？好不好？”

江云深真的很佩服眼前这个人，能屈能伸，凶起来一个样，卖乖又是一个样。

她盯着温远的眼睛，语气严肃：

“要我陪你去也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三件事。”

温远皱眉：

“三件？”

她扭头就要走，温远赶紧扣住她腰不让她跑：

“三件就三件，你说你说。”

“……先松手。”她被半圈在怀里，姿势别扭，等温远回过神放开她后才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道：

“第一，晚上准时回家。第二，上课不许睡觉。第三，放暑假后的十五天内完成暑假作业。”

她觉得这对温远来说必定是灾难，没想到他竟然松了口气的样子：

“原来就这三个，没问题。”

早知道她就说三天内了。

“不过我只会在远处呆着，要怎么解释，你自己想好。”

她上车前这么说，温远听了似乎不太情愿，不过还是勉强点了点头。